除去總跟密友提到的“狼人哥哥”,周謐還曾在心底將張斂定義為“crush”。
所謂crush,形容得大抵是一種迅猛的愛戀,它很短促,但足夠驚心動魄,如爆破的焰火,蝴蝶曳過水面,萬木生長又極快凋朽,總之,是個美麗且高級的詞匯,同時也是張斂給她的感覺。
那會的張斂并非她老板,而是她的固定性伴侶。
那會的周謐還是研究生,剛與她的工科男友分手。
但每一次見面,他給予周謐的“被愛感”遠(yuǎn)比前男友給她的要多,他欲望真誠,情緒熱烈,能在敗類與紳士之間切換自如,能將她拆解為優(yōu)美的文字,融入某本童話或詩集。她就是當(dāng)中的叛逆女主角,可以對著魔鏡做鬼臉,可以在南瓜馬車?yán)锩撔N腳,但王子永遠(yuǎn)愛她。
天亮之后,這種令人濃情蜜意,心旌搖曳的魔法也不會立刻消失。
王子會俯身與她吻別。
睡眼惺忪時,男人的輕啄就像個夢,但又異常難舍,足以讓她信以為真,并縈生一種錯覺——他還會在午后或傍晚回家,并帶著一束花。
但事實上,關(guān)上門的一刻,書殼就闔攏了,她的光環(huán)也消散了。
這也是周謐每每落差的原因。
尤其第一次從酒店回來,她先是興奮難耐了半小時,接著就在寢室枯坐了一下午,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像待在一條穿風(fēng)的隧道,之前那些關(guān)乎失戀的不甘、難解蕩然無存,被一種更隱秘,也更龐大的空落取而代之。
“我好想他啊,卻不能跟他說一句話?!?
第三天,她終于忍不住在語音里對朋友坦誠了一切。
朋友起先詫異,震撼于她的放飛自我,隨后又給出分析:“會不會是因為你剛分手急需移情,他正好又撞槍口上來了,所以你把他當(dāng)消遣?”
周謐感嘆:“那也是老天賞賜的消遣!”
朋友嘖一聲:“他那方面就那么好?路鳴也不差吧?!?
周謐皮笑肉不笑:“對比之后,路鳴就針線活吧?!?
朋友為她的刻薄前俯后仰。
當(dāng)然,這也僅是開始。
等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周謐就漸漸適應(yīng),漸漸習(xí)以為常,一夜過后,她不會再長吁短嘆傷春悲秋,跟朋友叨叨感懷狼人哥哥多好多好,懊悔當(dāng)初為什么不獅子大開口,只小家子氣地選擇一月一度的形式。
這種秘密往來成了她在校苦修生涯的彩蛋,15號也被賦予特殊含義,晉級為她最愛的日期。
她從不缺席,瘋狂又沉溺,每月相見,恨不能時刻扒黏在他身上,甚至為此鉆研多國作品,用于參考與學(xué)習(xí),力求精益求精。
畢竟,取悅他的同時亦是取悅自己。
有一回她悄咪咪咬耳朵告訴他:“偷偷告訴你,我電腦中毒了?!?
男人濃眉微微一挑,顯然明知故問:“怎么中毒的?”
她聲若蚊音地嚶出三個字。
他聽笑了,神態(tài)繼而整肅,與講堂上那些一板一眼的教授無異:“想學(xué)什么,我教你?!?
周謐用力點四下他胸膛,并咬牙切齒:“你、很、懂、噢?”
他扣住她手,無辜看過來:“那你教我?”
……
周謐以為這種天黑后的絕樂會持續(xù)很久。
還將其命名為《神秘的愛人》——這真不是什么高分文藝電影嗎?每每這樣想起,她多少帶著些竊喜與得意。
然而,上天總愛惡趣味地?fù)伍_那些過分陶醉之人的眼皮,讓現(xiàn)實的陽光刺進(jìn)去。
那是她收到奧星offer的第二天。
周謐應(yīng)聘的職位是ae(客戶執(zhí)行)。這間廣告行業(yè)的大廠,招intern的條件多少也帶了點孤高與嚴(yán)苛,僅收211、985本科生或研究生,大三及以上學(xué)級優(yōu)先。
這次奧星的實習(xí)生名額只有兩個,一個在客戶部,還有個在創(chuàng)意。
可謂狼多肉少。
周謐思慮良久,投了前者。
靠著名校buff加持與面試中的那點機(jī)靈,周謐脫穎而出。
她并不意外。因為臨走前,當(dāng)中一位最年輕的hr還出門叫住她,互加了微信。
她很好奇地小聲問:“這是某種通過的暗示嗎?”
“這是搭訕,”男人笑出一口皓齒:“即使不錄用你,我也想跟你有聯(lián)系。”
周謐眼微微睜圓,內(nèi)心直呼牛逼。
翌日早上她來公司報道,也好巧不巧地在電梯口碰見了他。
男人握著一杯紙杯咖啡,身穿煙灰色立領(lǐng)t,配上薄薄鏡片,有幾分雅痞。
他的人設(shè)與前一天基本一致,帶著渾然天成的自來熟,同周謐打招呼:“hello,周謐?!?
又將手里咖啡推近:“喝咖啡嗎,我還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