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多和沃夫兵分兩路,前者在安檢口以視線對人群進行依次排查,后者在附近一帶利用嗅覺進行地毯式搜索。
沃夫隨身攜帶了奧蘭多給他的一部手機,有情況就立刻互相通知。
三分鐘后,金發(fā)男人的手機響了,是沃夫打來的。那頭的語氣非常急切,又帶著難掩的興奮:“噢,奧蘭多!現(xiàn)在請你把一雙眼睛當十雙眼睛使,我在一家餐廳里嗅到了非常強烈的,她所留下來的氣味,可見秦珊還沒有離開多久?,F(xiàn)在我正跟著這個味道繼續(xù)搜查,但是路線大概能定下來了,就是安檢門的方向!做好心理準備吧,你要見到她了!哈哈哈哈!”
沃夫發(fā)泄完這一長串的桀桀笑,餐館里所有在用午餐的乘客,和服務(wù)生,都用難以理喻的視線目送著這個“從剛剛一進門就開始四處嗅嗅嗅這會電話內(nèi)容還相當詭異掛斷之前還仰天長笑”的變態(tài)保安推門離去。
看來今天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的安全保衛(wèi)部會收到不少意見信了呢→_→
與此同時。
奧蘭多就在距離安檢門前方十米的地方依墻而立,這里的空間并不開闊,依仗著身高優(yōu)勢,他能將所有即將過安檢進候機區(qū)的乘客盡收眼底。
視線飛快地流轉(zhuǎn)過一個個一隊隊的游客身上,每個人的五官表情都能盡收眼底,且清楚分明。
不是,不是,都不是。
奧蘭多橫折起一邊手臂,垂眸瞄了眼銀色腕表的表面指針。距離沃夫掛電話已經(jīng)過去三分鐘,短腿的步行速度果然讓人不敢恭維。
而等他再一次抬起眼瞼的時候,海藍色眼底里那一抹名為漠然的潮水一瞬間全部退卻,繼而刮起滔天巨浪——
因為,他看見她了。
是的,他終于,見到她了,找到她了。
好吧,女孩今天的裝束真是一如既往的搓到爆,淺藍色連衣裙,外頭套著一件青草色針織開衫,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朝著直前方走。她瘦了不少,發(fā)型果然跟弗瑞透露的一樣,短了許多,配上她的衣服,如同一顆從草地里探出頭來的愚蠢草菇。體型和發(fā)型的變化讓她看上去比以往更有精神。但當她路過墻邊窗戶的時候,外面白茫茫的光線卻又為她的臉龐和周身都渲上了一層仿佛ps的柔光效果,讓她變得宛若一場夢一般不可思議。溜肩的關(guān)系,女孩背負在身后的雙肩包的紅色帶子會時不時滑到手臂窩里,她只能一邊把包袋一遍遍重新拉回肩頭,一邊笑出兩排小白牙,仰起頭和身邊的黑發(fā)青年講話。她的兩瓣嘴唇一張一合,笑意始終不曾減退,看起來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快。
奧蘭多就這么注視著秦珊,看著她一步一步一步從自己跟前經(jīng)過。從頭至尾,她都在看她身邊的男人,吝嗇給他一眼。
金發(fā)男人站直身體,將倚在墻上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上體,他盯緊秦珊的背影。因為她的小紅包格外顯眼,又或者,在他眼里,人群中根本就只有她一個人,其他都是多余。
湛藍色的眼眸化成一片攏了煙的迷茫湖水。再一次相見,奧蘭多突然間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她,該怎么再去把她帶回自己身邊來。
秦珊和那個陌生男人所處的安檢隊列慢慢縮短,很快,很快就要輪到他們了。
等到他們倆前面的一個人乘客走進安檢門,奧蘭多才仿若驚醒一般,一邊疾步劈開人群,一邊利落地套上手里的黑色西服外套。他徑直朝著小紅包女孩走去,而后緊緊將她的手腕捏在了掌腹之中——
……鮮明的抵觸意圖隨即從掌心和指腹下方傳來,被猝不及防禁錮住的女孩幾乎是立刻就彎折起手臂,下意識想抽回去……可惜這種弱小的抗拒根本不可能讓奧蘭多有絲毫松懈,之前因為一時失誤放開了她的手,他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有所大意。與此同時,女孩也回過頭來,手腕帶來的壓迫感讓她眉心皺起眼睛瞪得老大,烏黑的瞳孔里布滿詫異和困惑。
非常陌生的表情。
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了。
奧蘭多緊緊地與她對視,不放過少女眼睛里每一個閃動過的情緒,他直接叫出她的名字:“秦珊?!?
秦珊當即愣在原地,任由自己的手腕被對方強勢地扣制著。她真的很吃驚為什么會有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金發(fā)老外突然拉住她的手,還咬字非常清晰的喚出她的姓名。
連第一個字二聲,第二個字一聲,他都發(fā)得極度標準,真讓人難以置信。
正打算把護照和身份證明遞出去的顧和光,注意到秦珊身形的僵硬和驟停,也忍不住回過頭。映入眼簾的第一幕就是自家小姑娘的腕部正被一個陌生外國男人死死攥在手里。
他淡淡蹙起眉心,目光從女孩的手腕處略略掃過,才垂低眼皮,溫和地問秦珊:“他是你認識的人嗎?有熟悉感嗎?”
秦珊眉毛擰得更緊了,她迷茫地搖搖頭:“不認識,我記不得。”
話音剛落,停留腕上的力度和溫度一下子松開,微冷的空氣取代了那里。她的手臂也因此立刻垂墜回身側(cè)的位置。男人放開她的這個動作,很像是滑坡的山石,讓她的心腔莫名地坍塌了一塊。真是奇怪,女孩也沒有再深想。因為對方的視線還牢牢鎖定在她臉上這一點讓她頗為鬧心,她也開始試圖并努力打量著面前這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男人,拼命在大腦里搜刮著有關(guān)他的信息……但,除去體內(nèi)花癡因子蠢蠢欲動覺得他五官無可挑剔太他媽帥之外,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干凈個徹底。
她復而搖頭,剛要重復一遍“完全沒印象”之類的話的時候,金發(fā)男人已經(jīng)率先撂下一句:“對不起,認錯人了?!?
非常優(yōu)雅的英式發(fā)音,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語氣卻比最深層寒源的冰流還要冷。
他隨即回過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只留給他們一個被黑色西服包裹得修長而得體的背影。
顧和光收回視線,拍了拍秦珊的背部,用中文提醒她:“別看了,等回家之后慢慢想。這會先把你登機牌和身份證明都交給這位姐姐,后面的乘客都等急了?!?
秦珊忙點點頭,她心中始終奇怪,為什么那個人能熟練如斯地叫出她的名字。等安檢的時候,探測以在她上下身來回掃的同時,她忍不住又回過頭看了一眼,而令她無法預料的是——視野中,那個金發(fā)男人在非常訣別地離去幾步后,又猛然回過頭,朝著自己的方向直沖而來。他來勢洶洶,就像是……像是……要再折回來暴打自己一頓那樣。
但實際上他并沒有暴打,而是再一次重復先前的動作,牢牢地攥緊她的手腕。一個字都沒有再講,僅只是非常直接粗暴地把她往相反的方向拉扯。
這人好兇……
秦珊有點害怕了,腳底板黏在地面,試圖往回掙扎了兩下。男人明明能感受到她的拒絕,卻根本不放松一分力氣,反而把她往外扯得幅度更大了,帆布鞋在地磚上摩擦出聲響,手腕也因此被勒到生疼。她只能用另一只手高頻率地去拉扯顧和光的t恤下擺,求救。
身邊在等安檢的外國乘客都用極為八卦糾結(jié)的眼神看著這個愛恨情仇三人組。
黑發(fā)青年側(cè)目,不眨一下眼地盯著面前發(fā)生的一切。他一邊收回自己和秦珊的護照機票,一邊禮貌謙遜地微笑著跟安檢人員和身后的乘客說抱歉。隨即目光變暗,捏緊雙手,直接大步流星越過秦珊上前兩步。左臂順勢一揚,對準金發(fā)男人的右邊臉頰就是一拳!
四周響起一片訝然的噓聲——
這一下動用了年輕醫(yī)生的所有肌肉和筋骨,因此他手背都火辣辣的疼,砸在對方臉上的力道更是大到無法估量——所以,完全沒有預先準備的金發(fā)男人不免往后踉蹌了兩步,而被他握在手心的少女卻并沒有因此被帶得摔跤,因為顧和光已經(jīng)在此之前及時順手將她扶穩(wěn),拉回到自己身畔。
……而就在此刻,身著西服的男人已然非常迅速地穩(wěn)固好身形。藍幽幽的瞳眸微瞇,他用輕蔑的視線掃過顧和光的臉,散發(fā)出殘酷的冷意。下一秒!就面朝年輕醫(yī)生的方向直接而利落地疾行直去!就在快要接近對方的時候,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長腿一抬,一腳踹在了黑眸青年的胸膛心門上!明明還穿著不太方便進行大幅度動作的西褲,卻根本沒有影響到金發(fā)男人的韌帶調(diào)動和肌骨的發(fā)揮,強勁的沖力讓黃種青年立刻仰坐到地面,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接連滑擦出去幾十厘米遠才停止……
噢——又是一片噓聲。
這樣殘暴的踹擊,讓亞洲長相的年輕人咳嗽不止,只能按緊胸口蝦子那樣曲著上身坐在原地,很難再立刻站起身體。奧蘭多活動著手腕,一步一步靠近,剛打算再往這個面目可憎的黑發(fā)中國人臉上補兩拳……一旁注目著全過程的女孩終于無法忍受下去了,熱淚從眼眶里連續(xù)不斷地涌出,滾落滿臉頰。她恐懼又驚惶地奔跑到顧和光身邊,跪坐在那里,扶直男人的上身,帶著臊啞的哭腔連續(xù)不停問:“顧醫(yī)生,你沒事吧?很難受嗎?胸口是不是很疼?”她繼而看向奧蘭多,換成英文祈求,語氣難過急躁而又不掩惱火:“你不要再打他了!求你了,別打他了,好不好?!”
金發(fā)男人頓足,像是陡然間不會走路了一樣。
就在這時,一陣悠長地哨笛聲刺破僵硬!
乘客們散開,議論紛紛,因為安保人員來了。
“誰在打架?”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其中一個面貌兇悍的黑人保衛(wèi)領(lǐng)隊大聲質(zhì)問:“誰敢在這里打架?”
往這邊走動的沃夫果斷把帽檐壓得更低,立刻轉(zhuǎn)戰(zhàn)混跡到保安隊伍里。他本來打算小跑過來幫奧蘭多再揍那個囂張的中國人兩下的,這會只能……假裝逮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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