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銀光如流星墜落,奧蘭多執(zhí)劍,踩踏過巨獸的臉心直直攻下——
手起刀落!
一只觸手被橫斷成兩截,脫離主體的那一截,被水柱一般的黏液和鮮血水血肉模糊的切面口噴射到高空。高強度的傷害讓這只大章魚更加憤怒了!它瘋狂地尋找著傷害的源頭,不等金發(fā)男人著落陸到平地,就以另外一只觸手嗖嗖卷繞住傷害者的腰腹和胸腔,用力絞緊,升揚到半空,像在炫耀一件自己的戰(zhàn)利品。
哐當,男人手心的軍刀掉落在地上。
“船長!”所有人瘋狂地對準那只觸角射擊,但對于怒值滿滿的大章魚來說,根本就是無關(guān)痛癢。
沃夫滕地一躍,朝著巨獸撕咬過去!但是還沒接觸到它,就被另一只黑壯的觸手擊飛!狠狠撞擊在墻面上,黑色的大狗滑落回地面……蹬了蹬腿,完全昏厥,不動了。
船員們爭先恐后地撲涌到巨獸身后,側(cè)面,想攀援上去救下自家的船長,結(jié)果全都被后側(cè)方的幾條觸手像垃圾一樣掃開!
他們更沒有辦法進入廚房,因為章魚就像一座山丘一樣頂在門口。
這一幕近在眼前,秦珊恐懼地一步接一步后退,她力氣漸失,只能一屁股坐回地面。
手臂沒有知覺,腿部沒有知覺,渾身都像掉進冰窖一樣冰冷……
但她眼底能清晰看到,巨蟒一樣的纏力已經(jīng)讓奧蘭多的額角爆出猙獰的青筋,腔腹肋骨幾欲散架。握住金發(fā)男人的那只觸手正一點點朝著章魚怪大開的獸口接近,那個“嘴巴”非??膳?,血色的腔壁里,無數(shù)大小不一的利齒緊密排列,只要進去一寸就能瞬間被吸食撕咬成碎片……
奧蘭多……奧蘭多……奧蘭多!
不要死!奧蘭多!
秦珊胸口不停地顫抖,嘴巴驚恐到合不上,她止不住地喘息,手臂撐在后方四處摸索著,槍,槍,我的槍去了哪,我的槍,心里有個聲音在不停哆嗦,女孩摸了個空,槍沒有了,丟了……
摸到一方堅硬的墻壁,秦珊瞥了瞥身側(cè),是流理臺。
緊接著,她目光觸碰到置物架上的水果刀,她強撐著流理臺的邊緣起身,飛快地將那柄明晃晃的尖刀抽出,緊緊攥在手里。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
章魚怪一邊餡在□□里的黃色眼珠轉(zhuǎn)了過來,是的,朝她看過來了。
下一刻,不能再多想,也沒有時間再讓她多想!
秦珊皺緊鼻梁,盯緊章魚的一邊瞳孔,使出比中考擲鉛球項目還有百倍千倍的力量!動用出全身的每一處肌骨的實力!將那柄水果刀瞄準那里揮擲出去——
明亮的刀柄超速旋轉(zhuǎn),以肉眼難辨的速率擦過空氣,瞬間插入怪獸的左眼!碩大凸鼓的眼球隨即爆裂,洶涌的黃色黏液從那里翻滾流出,如同開閘的黃河水一般!
捆綁著奧蘭多的那只觸手頓時脫力,松懈了男人,他沿著大章魚微軟的弧形身軀顛滾了兩下,才重新回歸大地。
拼盡全身力氣帶來的慣性太大,秦珊自己都不由朝后踉蹌了兩步。她看見奧蘭多掉了下來,發(fā)瘋似的朝他撲去,跪坐在他身邊,用力抱緊橫躺在地面的男人。
“沒被章魚勒死,反倒被你勒死了?!眾W蘭多倒在她懷里,不斷氣地講完這句話后,就開始高頻率地喘氣。他面容灰白,一點血色都看不見。湛藍的眼眸盯住秦珊,斷斷續(xù)續(xù)啟唇:
“well,done?!?
艱難,又簡單的夸獎,讓秦珊熱淚一瞬間涌了出來,她倉惶地喋喋不休,重復著相同的詞語:
“你不要跟我說話,一句話都不要說,就呼吸,呼吸,呼吸,呼氣,吸氣……”
她從來沒看見過奧蘭多這么虛弱狼狽的模樣,心疼得像被人在一點點地撕。
一只眼睛被射瞎,大章魚陡然間變得驚慌失措……它一邊拼命亂掃著身邊的一切東西,一邊揮舞著斷臂,失魂落魄地往甲板上竄逃!
這樣的舉動給予眾人更多的信心,他們握緊槍械和利器,乘勝追擊。
奧蘭多進行完簡短的休息,很快恢復到往常的狀態(tài),他簡單檢查了一下沃夫的傷逝,確定這只蠢狗只是輕微腦震蕩昏迷而已。才和秦珊結(jié)伴跟來甲板……在此刻,那頭巨獸的另外一只眼睛已經(jīng)被射爆,混亂地揮動著殘缺不全的觸手,無頭蒼蠅般來回亂游,最后撞斷船舷,撲通巨響,一頭栽進水底——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被大海啐了一身腥咸的水。
“火箭炮,魚雷,準備——”奧蘭多一聲令下。
一位船員麻溜地鉆進軍械艙,幾秒后,三架大型火炮從船艦側(cè)面利落伸出,朝向水底連續(xù)發(fā)射。魚雷也從水下部分蹭蹭蹭鉆出,像是水底的噴氣戰(zhàn)機一般,帶出一條長長的白色紋路……
——這就是“奧蘭多號”乘勝追擊的方式,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百倍奉還,趕盡殺絕。
一時間,海水,火光交融在一起,如同放大到十倍百倍的燈光噴泉那樣,噴涌到半空……又像是一場以水特制的盛大焰火晚會,在絕妙的月色給下怒放不休……
直至海面恢復平靜。
大家濕了個透,但是沒人露出不高興的臉色。
因為他們獲得了最后的勝利。
秦珊站在甲板邊,興致昂揚地看完這場奇觀。她的羽毛服全部淋濕了,掛在身上特別重,能把她的腰壓彎。而她所有的頭發(fā),劉海,也濕噠噠地黏在臉頰和額頭上。
她背靠到欄桿上,看向身后在安撫船員情緒的奧蘭多,用凍到打顫地牙齒大聲叫他:
“奧蘭多!”
金發(fā)男人抬起頭來,他并不比秦珊好多少,幾根濕透的金發(fā)凌亂在飽滿的額頭前,有種落魄的英俊。
白色襯衣貼在身上,勾勒出鮮明的肌肉輪廓。
一直以來他都一絲不茍,形容不散,干凈整潔,很少能見到他這個樣子。
他看過來的那一雙眼睛,有一種比大海還要純粹的藍,特別美,特別迷人。
秦珊心里熱熱的,像被注入暖流,她大喊:“奧蘭多!我要跟你表白我要跟你表白我要跟你表白!我知道我今天這個樣子特別丑!比落湯雞還丑!可是我就要跟你表白!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要跟你表白!哪怕明天山洪暴發(fā)火山噴射人類社會全部滅亡我也不會畏懼??!世界末日我也不會畏懼,因為還有什么比你再拒絕我更可怕的呢!?。。。?!”
女孩喊完這一長串后,整個甲板都陷入一片肅靜。
天與地,只有風。
“在一起!”萬物俱寂中,助理胖達突然助興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但在他接觸到船長冰涼的面色以及發(fā)現(xiàn)根本沒人附和后,又默默放低了嗓音,最后溶斷在風里。
奧蘭多的眼光變得迷蒙,他凝視著背靠在欄桿邊的女孩,她在料峭的海風中綻開一個明亮的笑容。她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臉蛋凍到比身后的月亮還要白。風冷得能讓她哈出的白氣凍結(jié)成冰粒,但她的笑容非常溫暖人心,就好像,她的酒窩里藏著兩只小暖爐。
他想答應她。
是的,他想答應她。
金發(fā)男人的兩瓣薄唇微微開啟。
就在此刻!
一根黑色的觸手如同藤蔓一般,從海面洶涌生長出來!下一刻就卷捆住離它最近的少女的腳踝,連掙扎都來不及,只能任由指甲被地面挫斷,被強硬地拖拽著穿破柵欄,砸進水底!
蓬起的水花即刻消失。
而這一切僅僅發(fā)生在零點幾秒內(nèi)。
纏繞帶來的巨大痛楚讓秦珊意識幾近渙散,在她失去知覺的前一秒,她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
“秦珊——!?。?!”
她一下子就能聽出叫她的是誰,她第一次聽見有外國人能把她的名字叫的這么標準,字正腔圓,就像是勤學苦練過好幾年的中文那樣……
冰涼刺骨的海水無法抑制地灌滿鼻口,嗆得她那么難受,可她還是好想咧開嘴笑一下,
他終于記住她的名字了。
而甲板上,眼睜睜目睹了這一切的奧蘭多,只能被自己的多名下屬們拉緊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們不能再讓自己的船長以身涉險,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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