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陣要準些,這次天衍大祭很重要,東土、西域、南嶺都會有來使,莫要出錯給人看了笑話?!?
“師尊這次也在圣域,你們不要讓他老人家覺得你們不靠譜?!?
“宴場的布置也可特殊一次,但不要過分操勞民生……”
一點一滴的,布足道巡察時又囑咐了一遍,也將是他囑咐的最后一遍。
離望月之日的約定將近,他出發(fā)前往北疆風起城的時候到了。
就像是數(shù)天前,凡塵帶著陳語生在原初城內(nèi),乘著一輛馬車任由興致所至,布足道亦相似般,極其隨意的,行走在圣域各處閑逛。
將諸多回憶之處逛盡,仔細的看著每一個熟悉的角落。
這次沒再去與師尊凡塵拜別,也沒有去看望旁的宿老們,只是在聽聞梅大先生與文一嘆回到原初城后,遣人去恭敬迎接。
他自己則去了蝶雨樓。
這里是蘭二夫人在圣域的住所,平日里罕有人至,但他與菊小小自幼被蘭二夫人養(yǎng)大,將對方視若養(yǎng)母,自然經(jīng)常會來拜見。
蝶雨樓內(nèi)種著許多玉蘭,透著些淡雅怡人的寧靜感,很難想象那位性子極烈的女子,會住在這么空寂的樓閣之內(nèi)。
布足道叩門之后,入了蝶雨樓。
他已經(jīng)長大,自然不可能像是菊小小一般,不管不顧的沖到蘭二夫人身邊,只是在近處行了一禮。
這名圣域弟子都很尊敬的冷清女子,穿著一襲玉蘭色宮裙,眉宇間頗有一種英氣的美感,沉穩(wěn)雍容,果敢大氣。
偏生看似布滿清冷的眼眸,讓許多人不自覺心生畏懼。
布足道當然明白,這位蘭二夫人只是看著冷漠,其實心有溫柔。
只是因為她的妹妹曾死在北疆,至今對魔修心有怨恨與偏見,但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否則布足道執(zhí)掌圣域那百年,若不得到蘭二夫人支持,不可能與北疆有而今的緩和之局。
她靜坐在白玉桌前,正悠悠的烹煮著一杯香茗,似是蘭花茶。
“要走了?”
“嗯?!辈甲愕拦Ь吹幕卮稹?
“娶的是北疆魔女?”
“嗯?!辈甲愕傈c了點頭,依舊沒有隱瞞。
“人如何?”
“是我想娶回家的姑娘?!辈甲愕勒J真回答。
這個回答便足以回答更多問題,于是這位蘭二夫人沒有再多問。
沉默片刻后,隨手丟給了布足道一個乾坤袋,里面有大紅色的枕與被,還有些壓箱底的小玩意兒。
并不如何稀奇,只是凡間常見的,男子定親之際,長輩贈予的能用作壓箱底的聘禮之一。
都是她手紡了很多年的東西。
“你一套,小小一套,等你們各自成家,以后就不用再來煩我?!?
蘭二夫人輕輕飲了口茶,眼眸中依舊沒有展露過任何情緒。
極難想象,這樣靜雅成熟的穩(wěn)重女子,揍起人為何會那般火爆且不留情。
對此,布足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沉默了。
“不過偶爾也能回來看看,哪怕你想歸隱山林,也不是要做避世的野人?!?
無論是來原初城采買物什,亦或者歸來拜訪長輩或故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妨他歸隱。
何況蘭二夫人也清楚,布足道只是想避世,又不是厭世。
“嗯?!?
布足道繼續(xù)點頭,卻又覺得不夠,稍微退后了兩步,彎腰持禮,表達語所無法表示的感激與孺慕之情。
隨即,就在蘭二夫人揮手,想將他趕走之際,布足道問出了一個他至今疑惑很久的問題。
“雖然這么問對那位師娘有些失禮,但您當年怎么沒嫁給師尊?”
很多人當年都以為,若是帝鴻圣皇娶妻,挑盡中州姑娘,最終應該是會選這位蘭二夫人。
無論是大局觀,亦或者能力與心性,容貌與手段,都罕有比這位更優(yōu)秀的女子。
凡塵不在的這百年,大都是這位蘭二夫人與竹空君在幫忙穩(wěn)定圣域,若非有他們的支持,哪怕執(zhí)掌著‘萬生山河鼎’,布足道也會步履維艱。
誰料聽到這個問題,正在默默飲茶的蘭二夫人眉頭微皺,眼眸中罕見的泛著不悅的情緒。
“我又不喜歡那個登徒子,憑什么要嫁給他?”
及此,她的聲音才終于有些一絲波動,但依舊讓人分辨不出情緒,在布足道面前,更加不會顯露。
“何況我也不是他心中喜歡的那種女人?!?
對于蘭二夫人的回答,布足道不敢榷說,也沒有指手畫腳的意思。
只得假裝聽不懂,然后從袖口中取出了‘萬生山河鼎’。
“這個給您留下?!?
萬生山河鼎是中州的鎮(zhèn)域圣物,自然不能帶到北疆天門。
不僅僅是因為帶去北疆,萬生山河鼎就失去了神力,還在于這件鎮(zhèn)域圣物對圣域弟子而,擁有極其重大的象征意義。
布足道相當清楚,師尊凡塵同樣不想在圣域久留,也必然如過往的這些年,會經(jīng)常離開,所以他將萬生山河鼎還回去沒有任何價值。
竹前輩同理,將萬生山河鼎托付給他,恐怕也會甩手給別人。
至于小師妹菊小小的境界還不高,很難獨當一面,而且沒有他處理政務的能力與手段,暫時更不合適。
師弟陳語生則是兼具兩者劣勢,不僅年齡小,境界與實力無法獨擋一面,還總學師尊玩‘失蹤’,更難考慮。
思襯之下,所有熟識的人,布足道也唯有勞煩這位蘭二夫人。
對于布足道的這個要求,蘭二夫人點了點頭,將萬生山河鼎收起,也未做扭捏。
這道鎮(zhèn)域圣物,是歷代圣皇的象征,亦是中州最強的圣器,自然不能讓它出意外,否則會有大麻煩。
……
……
拜別蘭二夫人之后,布足道又回到了墨齋。
這是他的住所,也是他自小在圣域的住處,在拆除掉的諸多護齋陣法與陷阱后,也順便收拾好了行囊。
他的行李很少,簡單而質(zhì)樸。
最后,臨行前他收好行禮,靜靜的坐在齋內(nèi)小石潭的青石之上,望著清澈溪水之中,倒映著的他的面龐。
許久后,他又認真的練習了一會兒,與那位‘初見姑娘’自分別的那天開始,就一直練習的表情。
“要震驚,要難以置信,要欣喜中略帶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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