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內(nèi)忽然靜了下來,竹葉不再迎風(fēng),彼岸花也卷起了翠葉。
凡塵靜靜喝了口茶,平靜的眼神深處,略有些復(fù)雜情緒。
哪怕是旁觀的無夜,一瞬間也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神情古怪的看向凡塵。
——你娶這個小姑娘本身就挺離譜的了,又怎么得罪她了?
“要不我就不留飯了,下次見面再吃?!?
無夜頓了頓,如此說道,左右這頓飯多半要出事兒。
雖然不知道會出什么事兒,但以無夜的預(yù)感,對他這位書生朋友,多半是件大事兒。
凡塵沉默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預(yù)估了很多種情況,最終還是遇見了最壞的一種。
雖然并非預(yù)料之外,但其實(shí)還挺麻煩的,最要命的小妻子的態(tài)度,真的是很不好哄了。
——應(yīng)該不會與自己和離吧?
早知如此,還不如聊完那六句話,就讓無夜離開,莫要故意試探自家小妻子的反應(yīng)。
隨之,凡塵走向了后廚,見到難得圍了圍布,正在做餛飩的夢不語。
廚房內(nèi),頗為整潔,哪怕夢不語正活好了面,在攪餡料,也沒有什么亂飛的面粉與雜料。
一切都井井有條,利索的像是一個挑剔至極的廚娘。
凡塵當(dāng)然知道,夢不語幾乎不會下廚,但饒是如此手藝也絕不會差,或者說她無論學(xué)什么都很快。
只是此刻的夢不語,一身華貴錦裙,端莊典雅的下廚模樣,極為賞心悅目,圍著的白色圍布,更是給她平添了兩分居家婦人的魅力。
“他有事兒要走,就不留飯了,只做兩個人的就好?!?
凡塵故作平常的走到了夢不語身后,為了防止小妻子在躲開他,干脆從后面摟住了她的腰,將頭依在她的臉側(cè)。
只是二十年來很平常的親昵,凡塵卻能夠明顯感覺到妻子的身體一僵,隱隱有些抗拒。
或許是因?yàn)闊o夜尚未離開的緣故,她一直在顧及他的面子,至今一句話也沒問,亦沒有駁他的意思。
“嗯?!?
夢不語輕輕點(diǎn)頭,感受著環(huán)在腰間的寬大手掌,只是覺得如此熟悉又陌生,無法拒絕,卻又從心底難過。
甚至有隱隱害怕失去的畏懼,與抗拒的排斥。
“見諒?!?
她大概也明白,或許是因?yàn)樗那榫w略有壓抑,丈夫的那位朋友才不好意思留飯,這自然是她作為一家主母的失職。
誰料聽到妻子略有些冷漠與疏離的話語,凡塵的情緒愈加無奈。
自成親那日之后,她可從未再有這么客氣的時(shí)候。
“你……”
凡塵話未說完,夢不語靜靜的將手撫在了他寬大的手上,打斷了他的話。
自然不是安撫,而是輕輕撥開,離開了他的懷抱。
“那我去將之前備好的小禮拿出來,你去送送你那位朋友?!?
這是夢不語在前往北疆之前,就備好的東西。
畢竟之前想,那是丈夫頭一個朋友來家中做客,多半也是第一次來云城,自然得熱情招待。
無論如何,她作為丈夫的妻子,不能抹了丈夫的面子。
不過半盞茶的時(shí)間,那些小禮也都提了來,認(rèn)真的交給了凡塵。
“里面都是一些云城的小特產(chǎn),還有家中過去存的那些特色小食,還算嘗個新奇?!彪S之,夢不語又平靜的補(bǔ)了一句。
“那些一二品的丹藥,我原先也備了點(diǎn)兒,方才從禮品中剔除了,總不好給你丟人?!?
不知為何,這話有些微妙的諷刺之意,聽的凡塵心頭微跳,卻什么也不好說。
“我……”
凡塵準(zhǔn)備繼續(xù)之前被打斷的解釋,但夢不語依舊沒給他這個機(jī)會。
“走吧,我們先去送你那位朋友,之后在吃飯?!?
……
……
等到凡塵與夢不語從后廚出來,手上拎著幾個紙包,算是贈禮的特產(chǎn)。
夢不語也致禮告歉,就像是云城每位隨當(dāng)家男人一同送別客人的小妻子,禮數(shù)周道而謙遜。
自始至終,哪怕在如何疏離與冷漠,她也伴在凡塵身邊,不會讓丈夫感到一絲難堪。
等到凡塵與無夜說話之際,她稍微錯身半步,站在凡塵微后側(cè),舉止端莊,難得的乖巧柔順,賢良淑德。
這是顧全丈夫臉面的禮數(shù),很是盡心,卻讓凡塵如芒在背。
無夜是此中行家,微微摸了摸鼻子,示意老友莫方。
“送送我吧?!?
這便是為凡塵解圍的意思,無夜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卻很清楚這位夢家姑娘,此刻存了打死凡塵的心。
就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虛海。
千余年前,他與明大仙子成親之后,對方就是此道中的王者。
每每笑容最淺柔明媚之際,就是最危險(xiǎn)之時(shí),有時(shí)候甚至連無夜都判別不出,明大仙子是否真的生氣了。
相較之下,這位夢家姑娘的性子直白簡單了許多。
“好?!?
凡塵答應(yīng)的爽快,主要是他也想請教一下無夜,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
只是哪怕走著路送他出云城,還能拖延多久?
夢不語置若不查,除了恭送客人旅途安康,還認(rèn)真的看了丈夫凡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