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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不語能夠理解縈蘿枝的痛苦,但卻并不認同她的作為。
生死血仇,自然得報,不遺余力,乃至拼盡性命。
在她看來,中州許多書生所的‘以德報怨’就是鬼扯,若是那般,何以報德?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本就都是天經地義。
“無論你以何種手段去殺那赤焰門的門主,都是你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卑鄙的也好,陰私的也罷,狠毒乃至殘忍些……但這都是她與那位赤焰門門主的問題。
“你唯獨不應該牽連到無辜的人,否則就不止再是你與他之間的問題?!?
縈蘿枝聽懂了夢不語的話,眼眸深處泛起諸多苦澀。
“所以當我害了莫城的那些子民之時,就不僅僅在只是我自己的問題,您作為北疆的域主,得殺死我,替那些死去的子民討回公道。”
夢不語頓了頓:“不僅如此,還是為了以儆效尤。”
若是人人修邪法,殘生靈而不得惡報,便會有愈多人效仿,生靈間本就勉強維持的秩序,便更愈加崩壞,那才是大問題,會禍亂更多的人。
夜色愈冷,風沙吹在身上,縈蘿枝有些冷。
她對夢不語叩了叩首,算是償還當年的恩情,也沒有反抗的打算,已經并不覺得夢不語來殺自己有什么問題。
但她還想知道一件事情。
“您……會看不起我嗎?”
這次,夢不語沉默了更久,聲音卻很認真。
“人之常情?!?
因為仇恨而發(fā)瘋也好,面對死亡的恐懼之時行將踏錯也罷,都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
夢不語對此無甚評價,只看結果。
——但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
……
一瞬間,她有些恍惚,想起了一個人。
這是罕有人知的事情,甚至于說天地間知曉這件事情的人,稀少到兩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如縈蘿枝一般,她曾經也險些踏入歧路。
那是四百年前,她被天鬼魔尊追殺的最慘的時節(jié),近乎九死一生,時常為了搏殺刺客與追兵,讓鮮血浸染紅裙,數次險些埋骨他鄉(xiāng)。
夢不語也曾懷疑過自己,這般連活下去都費力,是否真的有機會殺了天鬼魔尊?
逃到某處不知名的忘川鄉(xiāng)之時,一名月白襦裙的神秘女子從鄉(xiāng)中走出,提著一盞柿子紅的琉璃燈,像是踩著云霧,像是縹緲的月光。
那是夢不語至今見過的最虛幻的女子,也是哪怕而今的她,都思襯不透的強大。
她靜靜的看著自己,遞來了一顆幽暗色的玉珠子,比夜色更深,比深淵更暗。
——尸源玉髓。
淺淺幾句,不是生靈應有暖意的空靈之音,便讓夢不語理解了那顆尸源玉髓的用法與效力。
只要吃了它,在吞噬十萬生靈的命源,以她的天賦,就能助她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境至高境界,可斬天鬼魔尊,報夢海閣之仇。
那神秘女子寥寥幾句,便沒有在多,只留下尸源玉髓,讓她自己選擇。
等到夢不語回過神來,那女子已經與忘川鄉(xiāng)一同消失在月色的濃霧里,那盞柿子紅的琉璃燈也漸行漸遠。
她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