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檀好脾氣地答應(yīng)了,他明顯給堂弟放水,堂弟贏了后,高興得不行,伸手找林重檀討禮物。
“我沒帶禮物在身上,要不這塊玉佩吧?!绷种靥匆∠掠衽澹惶玫軘r住。
“檀哥哥,我不要玉佩,你給我畫幅畫?!碧玫苷f,“我聽父親說檀哥哥的畫作極好。”
他的話剛落,兩位堂妹表示她們也要跟林重檀比。
果不其然,林重檀一口氣輸出去三幅畫。
我看著他們和和睦睦,慢慢轉(zhuǎn)開臉。
堂妹們似乎覺得有些冷落我,主動開口:“春堂哥,你要不要也試一下?”
我看了眼在問堂弟想要什么畫的林重檀,抿下唇,“不用了,我不會玩這個?!?
我又不稀罕林重檀的畫,跟他比這個做什么。
打道回府后,我回到房間,發(fā)現(xiàn)良吉把七孔針順了過來。他對七孔針也有興趣,坐在窗下費勁地穿。我看他穿半天穿不好,忍不住說:“我來試試。”
良吉把七孔針遞給我,嘀咕道:“我剛剛看他們穿得很快啊?!?
我沒一會就穿好了,良吉露出驚訝的表情,“哇,春少爺你穿得好快?!?
“這個很簡單的?!北涣技豢?,我不禁勾起唇。
良吉又說:“要是你跟二少爺比賽,肯定也能贏二少爺?shù)亩Y物?!?
他冷不丁提起林重檀,我心里那點高興瞬間煙消霧散。我把七孔針還給良吉,“你穿吧,我沐浴去了?!?
休沐的第三日,發(fā)生了一件事。
據(jù)說父親派了艘船運到京城,船上全是送給三叔一家的禮物。兩位堂妹都相看好人家,出閣的時間也很接近。三叔清廉,三嬸自己的體己錢也不豐厚,這一船禮物的到來可以說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兩位堂妹的嫁妝問題。
我為什么要說據(jù)說,因為我并不知道父親運禮物來的事情,是船到岸了,開始卸貨,我才知道。
林重檀一手負責這事,送禮只說這是送給兩位堂妹的乞巧節(jié)禮物。
當然,除了兩位堂妹,三嬸、堂弟也收到禮物,連三叔后院里那幾位姨娘,林重檀都有派人去送。
至于三叔,林重檀只是跟三叔下了一盤棋。
這些事情都是良吉打聽到的。
良吉跟我形容禮物多得院子都要放不下了,還跟我說堂妹們收到禮物時,眼睛都紅了。
女兒家哪有不在意自己嫁妝的,嫁妝微薄,難免被男方看輕,但她們父親一向兩袖秋風。
現(xiàn)在這一船禮物徹底安下她們的心。
“二少爺看到我了,還叮囑我不許把事情往外傳。”良吉不解地問,“這事為什么不能說出去?”
我放下茶杯,“因為三叔要面子,你沒看到卸貨都是晚上卸的嗎?這事你說給我聽就算了,不許出去嚼舌頭?!?
相比堂妹、堂弟院子里的熱鬧,我這邊就靜悄悄的,這兩日沒人往我這邊來,一向喜歡湊熱鬧的良吉也不出去了。問他為什么,他不肯說實話,只說外面沒什么好玩的。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直在和林重檀的書童青虬、白螭暗暗比較。因為禮物一事,青虬、白螭在三叔府上的地位水漲船高,下人們見了都叫一聲青虬哥、白螭哥,良吉還是良吉,他便生氣了。
我覺得有些對不起良吉,良吉要是跟的不是我,也不必過得這么憋屈。
休沐結(jié)束,我回到學宿,不過沐浴的功夫,房里多了個箱子。良吉正守在箱子旁邊,見我出來,連忙站起來,“春少爺,這是青虬、白螭送過來的,說是二少爺讓他們送的?!?
我眼睛一亮,原來父親這次也給我準備了禮物嗎?
我自己親手打開箱子,里面的東西很雜,幾乎從吃到用全部都有,盡是些新鮮玩意,我以前從未見過的,最角落還插著一卷畫。
我將畫展開,畫卷上是丹楹刻桷、浮華錦繡的京城市集,溶溶月色下,如龍燈火仿佛有照亮九霄之力。青石街上華冠麗服的少年、少女被仆人翠圍珠繞著往前行。
不知是誰遺失了一條紫色絲帕,那絲帕被夏風吹卷起,縈在鵲橋上的半空。
畫卷背后寫了幾個小字——“夜游乞巧節(jié)”。
“哇,這畫得也太好了。”良吉已經(jīng)贊嘆出聲。
我心里也是這樣想的,我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觸碰畫,畫里的人和景仿佛真在我眼前,栩栩如生。
畫的主人不而喻,他居然也送了我一幅畫。
雖然我不喜歡林重檀,但他這幅畫畫得太好,讓我睡前都忍不住看了好幾次。
睡前,我特意讓良吉幫我把畫收好。
翌日,第一節(jié)課是學畫課。
教畫的明典學給我們布置了功課,返校后交,我從書袋里拿出休沐期間畫好的畫綁上自己名字的絲帶交上去。
片刻后,我聽到明典學撫掌大笑的聲音,他語氣里全是欣喜,“好個夜游乞巧節(jié),所謂有詞云‘星橋火樹,長安一夜,開遍紅蓮萬蕊。綺羅能借月中春,風露細、天清似水。重城閉月,青樓夸樂,人在銀潢影里……’林春笛,你這畫畫得太好了?!?
我抬起頭,詫異發(fā)現(xiàn)明典學拿的是林重檀給我的《夜游乞巧節(jié)》,并非我自己畫的《夏日夜曇》。
良吉拿錯畫了。
我張嘴想解釋,可是明典學又開始夸那幅畫,同舍的學子也圍了上去,他們議論紛紛,眼里是驚艷,嘴上是夸贊。
這是我第一次被典學和其他人夸。
不知不覺,我閉上想解釋的唇,袖下緊攥的手心冒出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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