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大多面色惶恐絕望,與周圍昂首挺胸的將士形成鮮明對比。
為首的王家家主此刻披頭散發(fā),枷鎖在身,認(rèn)得他的少數(shù)人心中巨震。
>;大街兩側(cè)的酒樓雅間中,一些身著便服的官員們,此刻更是面色蒼白。
他們大多與南方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或是姻親,或是故舊,或有利益往來。
此前阻撓改革時,未嘗沒有心存僥幸。
只覺得天高皇帝遠(yuǎn),朝廷大軍陷在瓊州,皇帝對地方的控制力未必如想象中那么強(qiáng),世家猶有輾轉(zhuǎn)騰挪的空間。
可眼見王家主都淪落為階下囚,卻是徹底擊碎了他們的幻想。
那可是王家啊,頂級世家都在皇帝的大軍面前灰飛煙滅,成了待宰的囚徒。
這真是要換了天不成?
在這片土地上稱霸了上千的世家,就要退出歷史舞臺了?
楊字帥旗下,楊忠嗣面容肅穆,緩緩掃過街道兩側(cè)。
他雖年過六旬,但腰背挺直如松,眼神銳利令人不敢直視。
當(dāng)他的目光偶爾掠過街邊窗欞后的陰影時,那里的人無不感到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慌忙縮回黑暗中。
。。。。。。
皇城之內(nèi),宣政殿前的廣場已被布置成凱旋賜宴的場所。
張燈結(jié)彩,錦幔高懸,御廚精心烹制的酒食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文武百官按品級列席,李徹高踞御座之上,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廣場盡頭。
楊忠嗣卸下征塵撲面的甲胄,換上了一品武將的朝服。
跟在他身后的,是王三春、賀從龍、王虎等一眾有功將領(lǐng)。
當(dāng)這群人走近,在禮官唱喏下行禮參拜時,李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王三春臉上。
這位以丑聞名的悍將,原本就粗獷的臉龐,此刻更被數(shù)十顆深淺不一的麻點疤痕所覆蓋。
李徹心中驀地一揪,一股難的情緒涌上心頭。
“臣等參見陛下!”眾人山呼行禮。
“眾將平身!賜座!”李徹的聲音比平日更顯溫和。
眾人謝恩落座。
李徹先是舉杯,率文武百官敬了凱旋將士一杯,說了些褒獎勉勵的話。
待氣氛稍緩,他才轉(zhuǎn)向楊忠嗣,詳細(xì)問起大軍傷亡,后者一一稟報。
李徹聽得認(rèn)真,時而蹙眉,時而嘆息。
接著,他又一一詢問王三春等將領(lǐng)的作戰(zhàn)經(jīng)歷,并一一評價,眾將無不仔細(xì)聆聽。
在戰(zhàn)事方面,李徹的威望不比他們差。
畢竟,整個大慶打勝仗最多的將領(lǐng),就是眼前的皇帝。
這也是李徹不怕武將功高蓋主的原因之一。
待到慰勞告一段落,李徹的聲音漸漸轉(zhuǎn)冷:“作亂的賊首,現(xiàn)今如何了?”
楊忠嗣放下酒杯,拱手回道:“啟稟陛下,為首煽動叛亂的幾個世家家主,城破之際自知罪孽深重,難逃國法,已相繼自裁。”
“其中唯有王姓家主王煥之自殺未遂,被王將軍及時救下,如今已押進(jìn)京,聽候陛下發(fā)落?!?
“其余附逆骨干、私兵頭目共計三百四十七人,亦一并擒獲?!?
“倒是便宜了他們?!崩顝匮壑泻⒁婚W,“那個沒死成的王煥之......很好。”
他頓了頓,語氣中的殺意毫不掩飾:“著刑部會同錦衣衛(wèi)嚴(yán)加審訊,務(wù)必將瓊州叛亂始末和其他勢力勾連,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所有主犯,皆以謀逆大罪論處!”
此一出,席間許多官員不由得心中一寒。
陛下果真不肯善罷甘休,也不知道這是要株連多少人。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略帶猶豫的聲音響起:
“陛下,末將......末將有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臉上麻點猙獰的王三春站了起來。
李徹也略感意外,挑眉看向他,笑罵道:“你這廝,什么時候也學(xué)得這般婆婆媽媽?有話直說,今日慶功宴,者無罪?!?
王三春得了鼓勵,聲音也大了些:“末將聽說......陛下有意將叛亂者族滅?”
此一出,滿座皆驚。
連楊忠嗣都微微側(cè)目,似乎沒料到王三春會在此刻,為此事開口。
李徹瞇起了眼睛,身體微微前傾:“他們煽動叛亂,對抗朝廷,致使生靈涂炭,將士死傷......你覺得他們不該死嗎?”
王三春連忙躬身,急聲道:“自然該死!這些混賬東西,害了那么多百姓兄弟,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聲音卻低了下去:“末將是想說他們的家人,卻是未必知情......”
李徹眼中的意外之色更濃了。
王三春是什么人?那是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悍將,從來都是下手狠辣,未對敵人有過絲毫憐憫。
怎么去了一趟南方,反倒生出了這等婦人之仁?
若非是在此等場合,李徹都想指著他鼻子說一句:
不管你是什么東西,立刻從老王身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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