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體操？！”

“廣場舞？”

“健美操？？？”

“哈哈哈哈，我草……”

看著那一板一眼跳操的怪人，圍觀的眾人像是被閃了一下，站姿松松垮垮，差點撲到地上。

唐野的胳膊也差點從墻壁滑下去。

來搞笑的吧！唐野是老選手了，對于節(jié)目的選拔過程再清楚不過。

今天參與錄制的每個舞者，事前都經(jīng)過了各輪海選才走到這里的，所以每個人的舞蹈水平在全國范圍內(nèi)都處于平均值以上，不至于拉個人出來只會跳廣播體操廣場舞健美操……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人臨時換了作品，純粹來搗亂了。

周圍人們的笑聲已經(jīng)近乎放肆了。

虎頭怪人的一支舞很快就跳完了。

整支舞毫無亮點，唯一的優(yōu)點，也就只有虎頭怪人的厚臉皮和忘我了。

音樂停下。

大家都等著虎頭怪人的命運是直接淘汰，還是被顧凡數(shù)落一番后，再被淘汰。

唐野覺得沒有這么簡單。作為過來人，他猜怪人很可能不服結(jié)果，導(dǎo)致最終被節(jié)目組的保安帶走……

“好！”

只見顧凡突然鼓掌大喊：“精彩！”

眾人嘿嘿發(fā)笑，難得看到一向好脾氣的顧凡，都被氣得說反話了。

“太棒了！”顧凡像是從某個曠世神作里脫離出來，幾乎要熱淚盈眶，他迫不及待地走向，把手里代表晉級的毛巾掛到怪人的脖子上，“我要給你晉級！”

“？？？”舞者們愣了好一會兒，才覺得這劇情走向是不是出錯了。

“等等！”，“我是不是眼花了？”，“我草我草我草，這什么情況！”，“這他媽是劇本吧？！”……

大家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幾步，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顧凡才會眼瞎腦子秀逗地把毛巾給了虎頭怪人。

“……”唐野抓著頭發(fā)也是久久無法語了。

而虎頭怪人也是個神仙，被掛了毛巾，還拍拍顧凡的肩膀，仿佛在說“你很有眼光嘛”。

面對意見洶涌的各位，顧凡抬了抬手，做出了解釋：“我知道大家的疑惑，覺得不配晉級。但是，大家如果都這樣想，那就太遺憾了。雖然這位朋友跳的舞的確很簡單，幾乎是廣播體操的程度，但這代表他不會跳高水平的舞蹈嗎？不是的。真正打動我的，是跳廣播體操這個舉動背后的深意——他是在用近乎兒戲的舞蹈，來表達對死板規(guī)則的反抗和嘲諷?！?

大伙兒聽得都呆住了。

“這個卡通老虎帽子，代表了純粹和純真……這個手套，代表了生活的繁重和瑣碎……作為舞者，就是要身在疲憊的現(xiàn)狀里，依然保持一顆純粹的心……”顧凡滔滔不絕，簡直把虎頭怪人說成了行為藝術(shù)家。虎頭怪人身上每一樣滑稽的單品，在顧凡的眼中，都成為了大有深意的符號。

虎頭怪人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讓人看得極為不爽。

舞者們雖然不像隔壁玩說唱的朋友那樣個性張揚，但在探索藝術(shù)的過程中，也不缺乏對自我的堅持。

“可能這位朋友心里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打算，但我們這是來比舞蹈的，不是來比深刻的。”現(xiàn)場有膽子大的，怎么都不能容忍虎頭怪人這么占據(jù)一個晉級名額，于是站出來表達了對結(jié)果的不服。

“對啊。”，“這就不公平了?！被㈩^怪人的晉級儼然激起了公憤，周圍不斷響起附和聲。

這時的虎頭怪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了，他的臉上帶著口罩，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個表情。

顧凡出來打圓場，說：“其實這位朋友舞蹈水平是不差的……”

“那就讓我們看看嘛！”

“對啊，讓我們看看嘛！”

“水平不差就來對決嘛，哈哈——”

仿佛迫于輿論壓力，顧凡終于退了一步，轉(zhuǎn)頭對虎頭怪人說：“對不起了，這條毛巾看來暫時還不能給你?！?

眾人打贏了似的歡呼起來。

“那就按剛才誰說的，來對決吧，用一對一對決來決定晉級毛巾的歸屬，毛巾就給贏的人?！鳖櫡舱f。

“那比幾場呢？”

“七場吧。”顧凡轉(zhuǎn)頭看了看虎頭怪人，見到對方并不反對，就說，“大家只要不服他的，盡管上，但最多只比七場，七場里如果他能贏五場，就算他贏，怎么樣？”

“那如果我們贏了的呢？”有舞者問道。

“只要贏了的，都有毛巾，好吧？”

“噢噢噢噢！~~”

大家欣然接受，歡呼雀躍，似乎勝券在握，把虎頭怪人當成了刷分神器。

只有唐野，在顧凡那好似無可奈何的眼神中，隱隱覺得不對勁。他那沉睡在心底的噩夢，又悄然浮現(xiàn)——你要挑戰(zhàn)我助理？好吧。如果你贏了他，我就給你毛巾。

唐野猛地拍了拍臉，安撫自己“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對于這個臨時對決的小插曲，舞者們興奮地排兵布陣，節(jié)目組也興奮地布置機位。

很快，對決就要開始了。

首先出來對戰(zhàn)虎頭怪人的，是一個跳popping的青年，水平不弱，小有名氣。

隨機抽取的音樂開始播放，挑戰(zhàn)者一號在眾人的歡呼聲里踩進音樂，開始進攻。

等輪到虎頭怪人了，大家就仔細看著虎頭怪人的動作，好根據(jù)對方的水平，派出下一位選手。

虎頭怪人跳的也是popping，雖然虎頭虎腦的帽子很奪人目光，玫紅色的手套十分炫目，但舞蹈水平還是有的，的確證明了他不是個只會跳廣播體操嘩眾取寵的小丑。

然而，水平不弱，卻也不強。

音樂停下，顧凡最后判定虎頭怪人獲勝，大家也沒什么話說，因為虎頭怪人確實是要比對方強出那么一絲。虎頭怪人模仿了挑戰(zhàn)者一號的動作，沒太多新意，但只比挑戰(zhàn)者一號順一點，質(zhì)感好一點，點踩得多一點。

但大伙兒也不氣餒，至少摸出了虎頭怪人的水平，接下來派出對應(yīng)的高手壓過去就好了。

第二輪，挑戰(zhàn)者二號登場。

來的是位長瘦青年，跳的舞種是breaking，在街舞圈子里同樣名氣不小。打算直接用容易炸場的舞種優(yōu)勢直接決勝負。

令人驚訝的是，虎頭怪人竟然也能下地，而且還完完整整地學了挑戰(zhàn)者二號的動作，且在最后加了幾個難度高出一點動作。

勝利還是虎頭怪人以微弱的優(yōu)勢獲勝。

這種“差一點就贏了！”的感覺，讓舞者們有點驚訝，但也沒到焦急的地步，只是覺得穩(wěn)贏的局面，有了點刺激的波折，看來得重新排兵布陣才行了。

但一些眼力好技術(shù)高的舞者，卻能感到哪里有些不對勁。

如果對手表現(xiàn)了6分的時候，虎頭怪人的表現(xiàn)則是7分。

如果對手跳出了7分的水平，虎頭怪人就是8分。

這要么是虎頭怪人運氣好，要么是他控制力驚人，壓著實力在玩。

唐野覺得是第二種。而且能跟顧凡玩到一起的，唐野想起了一個人。

“唉?！碧埔皥孕呕㈩^怪人就是他心里想到的那個人，因此對眼前這些積極的舞者們，感到有些同情。但隨即又有一絲興奮。

果然，當作為曾拿過冠軍的挑戰(zhàn)者三號和四號都接連敗下陣來的時候，大家才意識到，展露出大賽冠軍級技術(shù)的虎頭怪人，實力驚人，先前只是藏拙而已。更可怕的是，三號和四號一個是甩手舞，一個是鎖舞，而這兩種舞虎頭怪人都會，掌握程度還不低，讓人不知道他到底會幾種舞，哪種舞又是他最擅長的。

這哪是扮豬吃老虎啊……

“不會是韓老師吧？”

“別想了，顧凡剛才不是說韓老師今年不會來么?！?

“要是能讓韓老師來跟這個虎頭怪人比一場就好了。”

舞者們叫苦不迭，都不知道對決還要不要繼續(xù)進行下去了。

“最后一場我來吧。”一直圍觀的唐野，突然走到了場上，要求出戰(zhàn)第五場。

舞者們大喜過望，自然是歡迎的?；㈩^怪人的晉級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耍寣Ψ竭@么戲劇性地贏走，著實又有些不甘。他們希望唐野能探探虎頭怪人的深淺，搓一搓對方的銳氣——盡管虎頭怪人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但這個行為本身就足夠挑釁了，仿佛誰來都一樣，都一樣自不量力。

顧凡看到了唐野，有些驚訝：“你還沒走??？”

顧凡還以為唐野表演完冠軍秀就走了。

唐野說，想留下來看看厲害的舞者，結(jié)果就看到了這個。

顧凡轉(zhuǎn)頭問虎頭怪人：“跟他比一場？”

虎頭怪人似乎笑了，然后點了點頭。

顧凡讓開了位置，宣布第五戰(zhàn)的開始。

第五戰(zhàn)是特殊的。

特殊在唐野的參戰(zhàn)。

也特殊在這一戰(zhàn)，不是單一舞種的對決。

在過去的一年里，唐野學習編舞，自然就接觸到了一些其他的舞種，他學習能力強，再加上追逐韓覺的身影，就學了不少其他舞種的舞。

信奉天賦決定論，更像是在尋找不用努力也能成功的捷徑。而這樣的捷徑，唐野在兩年前就知道是不存在的。

今天，唐野在冠軍秀里展現(xiàn)了不少，但真正判斷一個舞者的真實水平，還得看對決時候的表現(xiàn)。

在一次次的歡呼聲中，唐野于多個舞種間肆意切換。這其實很不容易，因為音樂是個框，每個框都有其適合的舞種。但唐野的強悍，已經(jīng)能夠在風格迥異的音樂里，跳其他類型的舞蹈而不怪異。

唐野盡情展示著一生所學，有曾經(jīng)的沉淀，也有過去一年所學習到的新東西。

就仿佛此時此刻的對決是一場考試。

當唐野氣喘吁吁地結(jié)束之后，虎頭怪人沉默片刻，沒有開始他的時間，而是走上前，把毛巾掛到了唐野的脖子上，于今天第一次開口，稱贊道：“不錯?？磥韮赡昵案阏f的那些話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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