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鄭之覃肯定懂很多東西,跟著他會很安全,能活著回去了,太好了,潘霖哆嗦著咬住嘴唇,喜極而泣。
陳仰在鄭之覃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
這一刻陳仰察覺到了一個驚人的現(xiàn)象,鄭之覃的夜視能力很強,他不需要開手電就能暢通無阻。
陳仰對朝簡使眼色,讓他注意鄭之覃的狀況。
朝簡看著他,眼角都沒挪一下。
“陳先生?!编嵵~著領導視察的步伐走到了陳仰面前,“查的如何?”
陳仰不動聲色:“怪物不在這里?!?
“那他會在哪?”鄭之覃勾出一張椅子坐下來。
“在大樓某個地方?!标愌霭粗謾C,五點過半了,還有不到半小時就是上班族們下班的時間……怪物不見蹤影……
有什么隱隱要從陳仰的腦海里涌出來。
鄭之覃只是想要動一下椅子,就被不知何時逼近的朝簡扼住脖子動脈,他一點也不懷疑,一旦他真的制造出響動,對方就會扭斷他的脖子。
鄭之覃在黑暗中跟朝簡眼神交流:不想讓我打斷他的思路?
朝簡面無表情。
鄭之覃:確實,有時候思路是很微妙的東西,觸到那個點的時候,一被打斷就很難再連上。
脖子上的力道倏然加重,飽含陰森的警告,鄭之覃面不改色的坐著,除了氣息因為受阻變得紊亂,其他并無異常。
不知過了多久,陳仰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輕動了兩下。
只是這么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朝簡就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他撤開對鄭之覃的威脅,退回在原來的位置上,迎接陳仰激動不已的目光。
火一樣熾烈明亮。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陳仰一把抓住朝簡。
朝簡避開他說:“抓我的手臂就行,別抓我的手。”
陳仰愣了愣:“你的手怎么了?”
朝簡輕嗤:“碰到屎了。”
鄭之覃:“……”
陳仰的視線在朝簡跟鄭之覃之間走了個來回,不知道這兩人在他沉思期間過了幾招,總歸影響不大。
一個覬覦另一個的私有物,做定了仇敵。
不多時,陳仰一伙人全都站在二樓,一雙雙眼俯視樓下大廳。
余哥被幾個人推搡著走到陳仰跟前,問出大家的疑惑:“陳先生,我們要等什么?”
“等一個結果?!标愌稣f,“還有十三分鐘?!?
時間在緩慢流動的空氣里分秒流逝著,十三,十二……十,九……五……
五點五十五的那一刻,眾人的視野里多了一道身影。
是肖環(huán)嶼!
他是人的形態(tài),脖子沒有伸長,嘴也沒咧。
“還好,沒有受到視覺沖……”李正說到這里,就見肖環(huán)嶼停在大廳中央少了大半個頭的尸體前,人沒動,脖子往下伸。
“啪嗒”
有一包粘液砸到了地上。
隔著一層樓的距離,大家似乎都聽到了吸溜的口水聲,以及來不及咀嚼食物,直接吞咽的囫圇聲音。
余哥兩眼一閉再次暈了過去,王浩跟李正把他扶住,大氣都不敢出。
其他人全傻了,忘了尖叫忘了逃跑。
陳仰緊盯著手機上的時間,手心里滲出了一層薄汗。
五點五十九的時候,肖環(huán)嶼突然停下了啃食的動作,原本還是人形的他像是沒有了骨頭,全身塌縮成了一團,分不清頭尾,身體伸出無數(shù)根觸爪。
他整個人像只大章魚,靠著觸爪在地上匍匐挪動。
二樓的畫面猶如靜止,這一幕超出了正常人的認知范圍,他們的大腦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樣的反應,一片空白。
大廳里的那只怪物一路匍匐著挪到大門口,猛一下飛躥進了海水里。
陳仰看著手機,六點整。
“進……進海里了……”潘霖躲在鄭之覃懷里,顫巍巍的說,“怎么就這么走了?吃也沒吃完,就跟趕時間似的?!?
鄭之覃撫上他纖細的背脊。
潘霖扮成寵物不敢動,他無法判斷鄭之覃是嫌他話多,還是在表揚他肯動腦。
“你們覺不覺得它那樣有點熟悉?”陳仰望著大門口方向。
大家不明所以。
“像不像是下班了?”陳仰說。
余哥他們“刷”地看向陳仰,驚駭?shù)醚壑橐獜难劭衾锏舫鰜怼?
之后是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爬滿一身。
陳仰的驗證結果出來了,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樣。怪物快到下班時間了,不需要藏了,自爆了,這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出。
要是規(guī)則給它安排了指標,那它工作期間殺掉四個觸犯禁忌的人,一定是達標了的。
陳仰拿下背包,從里面找出煙跟打火機,他摳著煙盒外的金線撕下來,撥開煙盒對著朝簡:“要嗎?”
說好的不當著他的面抽煙的,忍了很久一直沒破戒,這次忍不住了。
“不要?!背喴活D,“給我留兩口?!?
“好?!标愌鏊齑饝?,只要搭檔不怪他出爾反爾。
陳仰拔一根煙咬在齒間,擦著新打火機點煙,輕輕的抽了一口。
“有下班就有上班,”余哥看著安靜抽煙的陳仰,“那他明天早上九點還會再來?”
隊伍里有人搶在陳仰面前說:“身份被我們識破了,不會再來了吧?!?
“那我們接下來三天是不是就安全了……”
“有一半是怪物——”對面走廊突然傳來尖銳的叫聲,“一半!”
本來就受驚過度的一撥人被嚇得瀕臨癱瘓。
好幾道手電的光照了過去,對面走廊上是那個堅持隊伍里有一半是怪物的女白領。
大家臉色難看的謾罵了起來。
“瘋子。”
“干什么啊,神經(jīng)病!”
“他媽的,誰跟我一起把她打暈綁起來?不然我們遲早要被她嚇死?!?
“……”
罵聲沒持續(xù)多久就停了,因為那女的離開了對面的走廊。
“明天再看?!标愌龌赜喔绲膯栴}。
“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我建議別去辦公室了,就在一樓待著吧,明天早上九點以后再去公司查線索?!?
陳仰說完,不等大家問就又說:“這不是我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隱秘的信息推斷出禁忌,只是為了穩(wěn)妥起見,你們自己拿主意。”
他的人生格就是那兩個字,穩(wěn)妥。
所以陳仰才對朝簡總是說他不老實感到奇怪。他的穩(wěn)妥幾乎成了本能,朝簡一路跟著他,不應該不清楚。
大樓里的日夜沒區(qū)別。
陳仰的那個建議被大家采取了,他們占據(jù)了咖啡店,沒敢去大廳。
只有陳仰,朝簡,鄭之覃,潘霖四人分成兩組在大廳的兩張沙發(fā)上坐著,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小世界。
一個是自然的溫馨寧靜,一個是虛假的情意綿綿。
陳仰一口一口的抽煙,朝簡闔著眼吃奶片,漂浮的煙霧里是清脆的嘎嘣嘎嘣聲。
過了沒多久,三具殘缺不堪的尸體都消失不見了。
陳仰一曬:“我就說尸體怎么不消失,原來是這么回事……”
它們是怪物工作期間的食物,或者說,工作餐?
怪物下班了,尸體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陳仰把小半根煙給朝簡,朝簡手都沒伸,只是把奶片吃掉,張嘴。
不知怎么的,陳仰想到了把肖環(huán)嶼當兒子養(yǎng)的張嵐,他把煙塞到朝簡嘴邊的動作一滯。
“你長了手,自己拿?!标愌鱿駛€嚴厲的兄長。
朝簡撩開眼皮瞥他:“發(fā)什么火?”
“沒發(fā)。”陳仰岔開話題,“第一輪的禁忌是不能踩到水,第二輪不知道會是什么?!?
任務要他們在這里生存四天,這才過完四分之一,后面的四分之三不會讓他們好過,很有可能會越來越坑人。
朝簡仰著頭靠在沙發(fā)背上,舌尖掠過潮濕的煙蒂:“那是一定的?!彼剖遣挥每淳湍苡|到陳仰內(nèi)心,“禁忌會越來越復雜,卻也越來越容易?!?
“煙霧彈一多,說明答案很簡單,最容易忽略的就是答案?!背喺f。
陳仰嘆氣,道理都懂,可什么是最容易忽略的呢?
“你兩口煙怎么還沒抽完?”陳仰看了眼含著煙的朝簡,“不想抽就給我。”
朝簡突起的喉結動了動,不耐煩的皺了下眉頭,陳仰隨他去了。
不遠處的沙發(fā)那里傳來曖昧聲音。
陳仰的嘴角抽搐了起來:“我們換個地兒吧?!?
朝簡沒有動,他盯著陳仰:“你覺得兩個男人的性愛惡心?”
陳仰腦子里轟一聲響。
雖然他知道搭檔是成年人了,弟弟長得也非常的強壯,但他還是從沒想過“性愛”這個詞會從對方口中蹦出來,這一天來的又快又突然。
陳仰從朝簡深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懵逼的樣子,他怔住,下意識說:“不惡心。”
幾秒后,陳仰如夢初醒一般,生怕朝簡誤會什么,急忙補充道:“還好……還行吧,我不怎么……”
朝簡打斷陳仰:“那我們換什么,就在這?!?
陳仰扶額:“你確定要看直播?”
“確定?!背嗛]上眼睛,往耳朵里塞上耳機,還不讓分一只給陳仰。
陳仰:“……”
鄭之覃沒禽獸到在大廳直播的地步,他把發(fā)騷的潘霖丟到一邊,胳膊換在身前,沒多久就打起了呼嚕。
潘霖蔫蔫的掏出小鏡子看臉,懷疑自己不夠丑了。
夜里半棟a3樓風平浪靜。
直到第二天早上九點多,又有人死了。
那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她的身體倒著掛在走廊上面,腳踩著天花板,沒有頭。
旁邊的墻上還有個血色圖形。
六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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