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給你剝了，你沒吃?！?

朝簡的嗓音低低悶悶的：“我現(xiàn)在想吃了。”

“那你在這等著?！标愌雒倌甑哪X袋，“我去給你拿。”

向東吃飽喝足的攤在桌前，懶洋洋的看著陳仰從陽臺進(jìn)來：“陳仰，你不覺得自己……”

不要助攻，用詞要注意。

向東說：“你不覺得自己對著朝簡的時候，太沒脾氣了嗎？”

陳仰拿起朝簡的碗筷，把雞蛋放他碗里，又給他夾一點土豆絲：“有嗎？”

“把嗎字去掉。”向東恨鐵不成鋼。

“那就是有吧，他還是個孩子，”陳仰說到這，想起了早上那一幕，他莫名的不自在，沒那么大的孩子，長得比他壯一圈，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

“有生死搭檔這層關(guān)系在，小事方面無所謂了?！标愌稣f。

向東面部漆黑，你是無所謂嗎，你已經(jīng)被朝簡那款病毒入侵了，傻子。

小狗搖著尾巴過來了，向東要掰蒿子粑投喂，陳仰阻止道：“它只吃牛奶泡面包?！?

向東：“……”

他用腳蹭蹭小狗白絨絨的毛：“叫什么03，干脆叫牛奶面包好了，胖死你?！?

八點多的時候，陳仰收到了畫家的短信。

內(nèi)容不是提醒他今天有約，而是問有沒有忌口，粵菜可不可以。

陳仰從這條信息里得出一個線索，畫家已經(jīng)到那了，他問完家里那兩位回畫家：沒有，粵菜可以。

畫家沒有再回。

陳仰試圖站在畫家的角度來看待這場飯局，那應(yīng)該是既重視又怕別人嫌煩，小心謹(jǐn)慎的控制著那個分寸感。

“我們早點去?！标愌霭咽謾C(jī)塞口袋里，對坐在沙發(fā)兩端的朝簡跟向東說。

“可以啊，我沒意見，反正我每次任務(wù)出來都是吃吃喝喝睡睡?！毕驏|給手機(jī)小游戲里的兔子裝美少年喂了一塊糖，退出游戲。

陳仰看朝簡：“你呢？”

朝簡起身去房間，不多時就拎著陳仰的包出來，拐杖也帶上了。

向東嘖嘖：“腿不是好了嗎？還拄什么拐?！?

“沒全好，能走一小會，但不能走太久，也還不能跑?！标愌鎏呦驏|，“別癱著了，收拾一下就走?！?

向東伸了個懶腰，懶懶散散的去玄關(guān)那里換鞋。

陳仰把朝簡拎著的包背上，對他說：“你的衣服鞋子都是運動款，怎么不嘗試別的風(fēng)格?！?

“一款就夠了。”朝簡調(diào)著拐杖。

陳仰多看了少年兩眼，視線不自覺地往下瞟，他用力拍了下腦袋。

朝簡瞥他：“你打自己干嘛？”

欠打，陳仰在心里說。

向東開的是路虎，保養(yǎng)得不錯，車?yán)镉幸还杀『晌丁?

陳仰跟朝簡坐在后座。

“狗在家不會造反？”向東一只手打方向盤，一只手扣打火機(jī)的蓋帽點煙。

“不會，它很乖。”陳仰靠著椅背，隔著模糊的車窗看模糊的景色，大概是因為要見畫家了，他又把第五個任務(wù)的始末捋了一遍。

葛飛用老吳的名字魚做實驗，之后又用他的身體替自己遮擋，老吳死在葛飛手上，葛飛傷了錢漢，珠珠為了自保推出大眼妹，導(dǎo)致對方被煮熟。

錢漢為了報仇，也為了活下去，強(qiáng)行讓葛飛奪取珠珠的命。

陳仰捋完整個脈絡(luò)長長的吐口氣，每個任務(wù)都是臨時組隊，隊友間會有暗流，而第五個任務(wù)是暗流涌得最兇急的一次。

還有錢家兄弟，他們都很會找任務(wù)的漏洞，對那方面很敏感。

陳仰不知道那對兄弟能走多遠(yuǎn)，只知道他跟他們要是能一直走下去，就還會遇上，早晚的事。

越往下走，隊友的重復(fù)率就越高。

陳仰若有所思，所有任務(wù)都不是死局，漏洞的存在透露著一個信息——規(guī)則并不想要任務(wù)者們團(tuán)滅。

它希望有人發(fā)現(xiàn)漏洞，鉆出去。

“有屁快放?！鼻懊娴南驏|接電話，“什么飯局？不去，就說他爸爸我沒時間……”

陳仰被向東囂張狂放的聲音打亂思緒，他挪了挪屁股，胳膊碰到朝簡，剛想問對方要不要聽歌，一只耳機(jī)就遞了過來。

“我不聽?！标愌鲎焐线@么說，手卻接過耳機(jī)，往耳朵里一摁。

向東透過后視鏡看了眼，這他媽的在他車?yán)锒鲪凵狭?，也不怕他一怒之下把油門當(dāng)剎車，到時候就不是組局吃粵菜，而是組團(tuán)上黃泉。

十幾二十分鐘后，車停在了明渝閣外面。

向東率先解開安全帶下車，闊步走向站在門口的畫家，給他來了個擁抱。

畫家沒躲開，也沒拿噴霧消毒，他的全身心都在兩根救命稻草那里。

車?yán)锏年愌霾煊X到畫家炙熱的視線，開車門的動作卡住，他的背包里并沒有對方渴望的熏香。

那是朝簡的東西，陳仰做不了主，畫家想要的話，只能跟他交涉。

陳仰看著朝簡，欲又止。

朝簡卷著耳機(jī)線：“明渝閣的菜怎么樣？”

“沒吃過?！标愌稣f，“很貴。”

明渝閣是整個北郊最有名的飯館，有腔調(diào)又有錢的人吃飯的地方。

“那中午多吃點。”朝簡把耳機(jī)放進(jìn)背包里。

陳仰見朝簡打開車門出去，他趕忙把掛在嘴邊的話吞下去，緊跟著對方下車。

畫家穿著一身奶白色的絲綢衣褲，看著非常清涼舒適，他把長發(fā)綁在肩側(cè)，整個人雖然瘦得脫形，眼里卻是神采奕奕的光亮。

“路上順利嗎？”畫家壓制著激動的心情問。

“挺順利的，這兒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yuǎn)。”陳仰進(jìn)去才知道畫家把明渝閣包下來了，空氣里還有消毒水味道。

向東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卻是第一次享受包場的氣派：“畫家，你怎么沒請我們?nèi)ツ慵遥屛覀冮_開眼界?！?

“我的所有房子都離北郊很遠(yuǎn)?！碑嫾艺f，“怕你們嫌麻煩。”

為此他昨夜跟陳仰通完電話以后就叫來管家，叮囑管家找一個離三連橋不遠(yuǎn)，又能讓他坐下來吃一頓飯的地方。

“所有”跟“都”這幾個字讓向東腳下一個踉蹌。

陳仰的腳步也頓了頓，雖然早就知道畫家很有錢有很多鉆石，這會還是不能淡定。

北郊是青城最窮的一個區(qū)，房價比其他區(qū)要溫柔很多，可他的積蓄依然遠(yuǎn)遠(yuǎn)不夠買一個廚房。

至于其他區(qū)，不敢想。

“下回?！碑嫾艺f，“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會派車來接你們?nèi)ノ壹易隹??！?

他其實是希望他們能去他家的，只是怕他們覺得大家在現(xiàn)實中沒有接觸過，情分不到那個地步，相處起來會不自在。

陳仰默默的跟向東對視一眼。

陳仰：去嗎？不合適吧。

向東：當(dāng)然去，我們做任務(wù)的，這次能活著回來，下次就不一定了，也許在畫家那兒就是我們這輩子的高光時刻了。

陳仰抽了抽嘴，他聽向東回應(yīng)畫家，耳邊響起朝簡的聲音：“你很窮？”

“我不窮嗎？”陳仰驚訝的反問。

朝簡用拐杖敲他，讓他走慢點：“卡里那么多錢，你才用了多少就說窮?！?

陳仰跟朝簡走在最后，他小聲說：“那卡是你的，不是我的?！?

朝簡突兀的問道：“卡的密碼是多少？”

陳仰想了想：“012322。”

朝簡跟陳仰對視，他的面色越來越寒：“下午我監(jiān)督你玩密室逃生?！?

陳仰眼里的茫然瞬間消失，他哭笑不得的說：“好好的提那個干什么……”

“你蠢。”朝簡隱隱咬牙。

這場碰面對陳仰來說意義非凡，它預(yù)示著往后在現(xiàn)實世界會有更多的碰面，更多的任務(wù)者參與進(jìn)來。

只要那個筆記本不丟失。

畫家沒有提前點菜，他來這里的重點不是吃飯，是救命的事。

從坐下來開始，畫家的迫切就無聲無息的彌漫開來，充斥在雅致的包間里。

陳仰湊近朝簡，壓低聲線試探的問道：“我跟向東點菜，你和畫家單獨聊會？”

朝簡看他：“別點我不喜歡吃的?！?

“放心，我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标愌鲂χf。

朝簡含糊的“嗯”了聲，他拄拐起身往包間外走，畫家立即跟上去。

包間里，向東老大爺?shù)淖谝巫永镎f：“那熏香是朝簡的吧。”

陳仰點頭，他至今沒想明白，小診所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哪來的熏香，為什么可以給朝簡一袋。

當(dāng)初他還以為熏香只是助眠用的，哪曉得是針對任務(wù)者精神創(chuàng)傷的良藥，畫家那么富有都弄不到。

“畫家恐怕是又開心又糟心?！毕驏|說，“開心的是，命保住了，終于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糟心的是，熏香不是你的東西，他想要，必須得跟極度難搞的朝簡溝通?！?

畫家的痛苦向東都看在眼里，他心想，幸虧自己不需要那玩意，不然也得為了活命低頭。

陳仰翻著精致的菜單，找朝簡愛吃的菜。

向東的胳膊壓上桌面，靠近陳仰問：“你猜畫家拿什么收買他？”

“不知道?！标愌稣f的是實話，他想了又想都沒想出結(jié)果，朝簡根本就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畫家想跟朝簡談成交易，應(yīng)該會很難。

走廊上，朝簡跟畫家面對面。

畫家通過兩次任務(wù)，充分了解到朝簡對陳仰的在乎程度，也知道陳仰喜歡亮晶晶的鉆石，他不講那些虛的，直接就拿出一顆紅鉆：“這是我祖輩傳下來的，名字叫seiunico，西班牙語……”

朝簡打斷道：“地址?！?

畫家繃緊的消瘦身子頓時放松下來：“你給個時間，我親自來拿。”

朝簡拿過紅鉆，摩挲了幾下：“兩天后的晚上八點?！?

“好。”畫家很想現(xiàn)在就拿到熏香，但他有求于人，還是關(guān)系到生死存亡的東西，他沒有任何想法。

況且熏香的來源怕是不簡單，朝簡也需要時間。

“還有這個，”畫家又拿出一顆藍(lán)色鉆石，“這是我從英國一個老收藏家手里收的，desperatelove，絕望的愛，它跟那顆紅鉆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世上不會再有第二顆?！?

說著就把鉆石給朝簡，觀察對方的神色：“以后有質(zhì)量上等的鉆石，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朝簡把兩顆鉆石放進(jìn)口袋：“加個微信，熏香用完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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