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霧眉心一緊:“什么?”
她下巴挑高:“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吃這么多,吃這么熱情,轉(zhuǎn)頭回學校了又饑寒交迫?!?
“……”李霧抿了下唇:“我沒有?!?
“那三百多是怎么用的?!?
李霧手汗都要出來了,他嗓音悶悶:“賬本在學校,沒帶回來?!贬嫱耆~窮。
李霧接著吃飯,動作小心,連遠一點的菜都不太敢夾。
他能感覺女人的目光仍在自己臉上游走,久未離去。
但他無法去直視她的面龐,辨析她的臉色,只能猜測她在以什么樣的情緒看待他。
他并未辜負她的好意。他必須為自己正名。
咽下最后一口飯,李霧放下筷子,吸了吸氣,逼迫自己望向岑矜:“光憑吃飯就能判斷一個人對自己好不好么。”
岑矜搭腮:“當然,都不好好吃飯還怎么長身體,還怎么健健康康,還怎么有力氣面對學習和生活。”
李霧深吸一口氣:“你也吃很少?!?
岑矜頓了下,以為自己沒聽清,微微側(cè)耳:“什么?”
“你也吃的很少?!彼麕缀跻蛔植徊畹闹貜?,面容平靜。
他是在教育她?岑矜有些反應不過來,接連眨眼,“我本來胃口就這樣?!?
李霧說:“我也每頓都吃飽了?!?
“你意思是我自己都不吃飽?沒資格要求你是吧?!彼曇糈吚?,已有抬杠傾向。
“我沒這個意思?!彼哪X回路怎么不跟他一致,李霧只覺困擾。
岑矜盯他兩秒,手遽得一伸,把自己先前沒吃完的那碗飯拉回來,還抓起筷子,對著桌面猛墩一下,而后賭氣一般開始低頭吃飯。
只一會碗底就干凈了,她抬起眼來瞪他,目光逼壓。
李霧第一次見到她這一面,有點兒懵,又想笑。
少年眼皮半垂,根本不敢看她。
他是不敢與她對視,但可以想放進里腦子里想,反正她又看不到。
所以他就肆無忌憚地想了。
怎么這么可愛啊。
這個姐姐。
“我飽得都要吐了,”岑矜還想再夾些菜,但終究是吃不下了,她皮笑肉不笑“現(xiàn)在有資格要求你了么?!?
“……”
“從三周三百變成每周三百,這個能做到吧?!?
“用不到這么多?!?
“那就努力用到?!?
“……嗯。”
……
―
下午,岑矜化完妝換好衣服就出了門。
走前她叫了個熟識的阿姨過來打掃,叮囑李霧多留心門響。
李霧有些坐立難安,他隱隱猜到岑矜是要去見她丈夫,但最終結(jié)果如何還是未知數(shù)。
電話里的沖突并不鮮明,談攏的可能性也非為零。他完全無法停止這些惡劣的祈盼與猜想。
尤其她還打扮得很漂亮,這種秋風蕭蕭的天氣都穿著一字領的紅裙,還光腿,鎖骨橫在皮膚里,好似兩支潔白的匕刃。
同色的唇襯得她盛氣凌人,不容小覷。
她的樣子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李霧煩躁又懊惱地轉(zhuǎn)了會筆,仰回椅背,胸腔重重起伏著。
不應該這樣。
他知道。
但已經(jīng)這樣了。
沒辦法。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夢境,就像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包括想象她。
他醒來后就沒能再睡著,等到東方既白,第一件事就是起床沖涼,乞求冰冷的清水能洗去他齷齪不堪的想法。
去晾衣服的路上,他在她門前停了會,那幾秒鐘,他的心異常靜謐,靜謐得宛若立在巨大的神像之下。
但這份靜謐終止于她出現(xiàn)在書房門前的那一刻。
他的所有神經(jīng)又火燎一樣燒起來,以至于忘了要怎么說話。
李霧闔上了眼睛,如噩魘纏身那般眉心緊鎖。
這時,門鈴忽得響了。
他忙睜開眼,快跑到玄關,剛要去握門把,指紋鎖滴了一聲,門被人從外打開。
四目相對。
男生瞳孔驟縮,因跑動微喘的氣息也漸緩,漸平,因為來人并非岑矜口中的鐘點工阿姨。
但并不陌生。他幾乎是下一秒就認出了他。
男人的驚愕不比他少,他凝視他片刻,眼神轉(zhuǎn)為微妙的審視與刺探。
“你哪位?!彼麊?。
“你不認識我了嗎,”下一刻,少年以一種自己也不曾預見的無畏坦然迎上他目光:“我是李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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