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坐就不讓坐,別打人啊城主?!彼緡佒?。
烏行雪:“……”
烏行雪頭頂橫生一片問號。
誰不讓你坐了?
寧懷衫發(fā)現(xiàn)蕭復暄并沒有要出劍的意思,這才感覺自己小題大做了,頓時臉面全無。
他也不好意思再換,只得頂著一張送葬臉擠在醫(yī)梧生旁邊。
斷臂左右看了一眼,也擠到了寧懷衫旁邊。
他倒不是不敢坐在對面,只是擠著寧懷衫方便傳音。
他一指抵著寧懷衫,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方式傳音過去:“發(fā)現(xiàn)了么,城主自始至終沒動過,還一直抱著暖手爐?!?
烏行雪的氣勁極寒,比雪封十萬里的無端海還要冷。他握過的劍常會蒙一層霧,他捏著你的下巴,寒霜能從手指下一路凍到臉上。
只有別人畏他的份,他可從沒怕過冷。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抱著手爐不松呢?
寧懷衫想了想,同樣傳音回來:“我剛剛氣昏頭了,沒反應過來?,F(xiàn)在想想……我當時在葭暝之野撿回一條命,回到不動城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城主,他看著我那劍口長了爛、爛了長?!?
不排除三十多年前的事,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是看到劍傷還毫無印象,就有些奇怪了。
兩人上了車,越發(fā)堅定了之前的想法。
***
馬車一路沒停,走了三天,繞過二十多處仙門禁制,總算遠遠看到了大悲谷的影子。
烏行雪挑開窗擋看了一眼,就見那道巨大的深谷靜靜地伏在雪霧后,入谷之前有一道天塹似的高崖,崖上懸著一座狹長的吊橋,通往大悲谷入口。
橋鏈上長滿了藤蔓,拖掛下來,長長短短。乍一看,似乎是很久很久無人前來了。
但奇怪的是,離入谷不到一里的地方,居然有一座客棧。
不,叫它客棧有點過分,頂多算兩個大草棚。前一個草棚四面皆空,只有個頂。棚里支著桌椅,只能擋擋直落的雨,擋不了斜吹的風。
后面那個草棚倒是像能臨時住兩天的模樣。
眼下,那草棚里居然是有人的。
***
馬車在草棚前停了下來。
“大悲谷這一帶我們最熟了。我倆先去四周轉轉,清掉一些雜礙,免得耽誤城主進谷?!睂帒焉篮蛿啾鄞蛄寺曊泻?,先去了別處。
烏行雪他們則下了馬車,朝草棚走去。
醫(yī)梧生怕人覺得奇怪,抓了車上保暖用的長巾,在脖子上圍了幾圈掩住口鼻上的黑布。他問草棚里坐著的人:“大悲谷封谷已久,幾位怎么會在這里?”
草棚里的人有三個看著像仙門弟子,只是沒帶家徽。
他們很年輕,衣袍飄飄,隆冬天也不太怕冷的模樣,盯著過來的馬車,一臉戒備。
剩下那四個人更像尋常百姓,兩男兩女,中年模樣,穿著粗袍短打。
或許是怕風,他們手腳扎得緊緊的,脖子上圍著厚厚的棉巾,臉上褶皺很深,還帶著瘡疤。他們面前的桌上擱著刀劍,還有幾碗滾著白霧的熱湯茶。
其中一個女人,眼睛通紅像是哭過。她轉著眼珠,目光掃過醫(yī)梧生,又落在烏行雪身上。
可能是看醫(yī)梧生裹著大布巾,跟他們很像。而烏行雪渾身上下刀劍皆無,只抱著一個暖爐,無甚威脅。
女人遲疑片刻,答道:“沒辦法,來尋人?!?
“尋人?”烏行雪疑問道。
“嗯?!迸它c了點頭,正要繼續(xù)說,“我兩個女兒——”
旁邊的仙門弟子“咳”了一聲,提醒道:“不要多話?!?
大悲谷一帶邪乎得很,尤其是封谷之后,活人來得極少,死氣極重。整個深谷籠罩在愁云慘霧中。
“來之前咱們就說過,這里見到的人不一定是人?!毕砷T弟子輕聲強調了一遍。
烏行雪耳力好,聽得清清楚楚,挑了一下眉。
他心說這話沒毛病,他們這幾位一個殘魂、一個詐尸、一個邪魔,還真都不是人。
他權當沒聽見,走過去問了一句:“幾位既然尋人,為何坐在這里?”
仙門弟子皺了眉,片刻后道:“你之前沒來過大悲谷?”
反正寧懷衫他們不在,烏行雪道:“不曾?!?
仙門弟子道:“那怪不得?!?
“大悲谷封谷很久了,許多人再沒來過,不知道規(guī)矩?!毕砷T弟子指著那座橋說:“這谷只能夜里進,太陽落山后,谷口仙廟有燈。燈亮了才能過橋,否則上了橋就是死?!?
“怎么說?”烏行雪朝橋望了一眼。
女人輕聲道:“那橋下密密麻麻全趴著東西呢?!?
“既然如此危險,一路又有仙門禁制,怎么會有人誤入,需要尋呢?”醫(yī)梧生問道。
“因為不是誤入?!迸顺瓤诘南蓮R看了一眼,又對醫(yī)梧生說:“是被點召來的?!?
烏行雪聽見身邊劍聲動了一下。
他轉頭,看見蕭復暄皺起了眉。
“怎么了?”烏行雪問。
“點召。”蕭復暄沉聲重復,“以前只有一種情況,會用到點召?!?
“哪種情況?”
“受天賜字,點召為仙。”
大多數(shù)仙人都是修行飛升而成的,只有極個別例外——未經(jīng)修行,年紀極輕就直接成了仙。
這在仙都,被稱為“天詔”,被“天詔”點召成仙的人,會由天賜字,不歸靈臺十二仙管。
這樣的人,仙都自始至終只有兩位,其中一位就是蕭復暄。
所以……歸屬于天的“點召”,為何會出現(xiàn)在大悲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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