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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浩蕩百川流2

片刻之后,瓷人睜開眼眸,施了個萬福,竟是與龍宮極為相似的嗓音,甚至就連那份清冷氣質(zhì),都如出一轍,奴婢龍宮,道號滿月,忝為積翠觀觀主,見過主人。

崔東山伸手一抓,將龍宮擱放在桌上的那把拂塵握在手中,拋給眼前龍宮,后者手捧拂塵,搭在一條胳膊上,打了個道門稽首,奴婢謝過主人賜下重寶。崔東山斜眼真正的龍宮,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摘下頭頂太真冠,送給咱們這位滿月道友,至于你腳上那雙綠荷白藕仙履,還有身上那件施展了障眼法的道袍,等會兒再

說。

梁爽說道:可惜,幸好。

可惜的,是這等逆天手段,成本太高,無法像那甲胄兵器、仙家渡船之流量產(chǎn),幸好的是受此瓶頸約束,瓷人數(shù)量有限,不至于天下大亂,徹底抹掉人之名實。

修道之人,人已非人。

可如果再有這瓷人,遍布人間,后果不堪設想。

一個不小心,就會重蹈覆轍,讓整個人間淪為萬年之前的遠古天庭。屋內(nèi)一旁的龍宮和弟子馬宣徽,是被那女鬼魂魄給障眼法了,誤以為這個瓷人自身并無靈智,其實不然,梁爽才看得穿層層迷障之后,那一點真靈的閃爍不定,那就像人

之開竅,很快就會茁壯成長,簡而之,是一屋之內(nèi)兩主人,其實女鬼魂魄是與那瓷人靈性并存的,雙方未來到底是怎么個主次之分,只看崔東山的個人喜好。

遠古神靈俯瞰人間,將大地之上的所有有靈眾生視為螻蟻。

螻蟻就只配低頭看地,抬頭看天就算猖狂

曾經(jīng)的人族是如此,這些如今看似孱弱不堪不成氣候的瓷人呢

梁爽心情凝重,沉聲道:虧得還有人能管住你。不然換成我是文廟管事的,就把你關到死。

崔東山搖晃肩頭,洋洋得意道:只要有先生在,誰敢欺負我

梁爽一笑置之。崔東山換了個稱呼,嘿嘿說道:老梁啊,我覺得吧,等到馬宣徽在梁國那邊了結(jié)那樁宿緣,就可以來積翠觀這邊潛心修行大道了,以后繼任觀主,都是可以的嘛,一家人

不說兩家話,但凡有點好處,我肯定都先緊著自家人。

梁爽皺眉道:是陳平安的意思

崔東山一拍茶幾,怒道:說啥昧良心混賬話!

梁爽冷笑道:嚇唬我

崔東山拿袖子抹了抹茶幾,好些事情,先生不愿為之,不屑為之。

既然只是不愿和不屑,那就不是做不到了。

梁爽好奇問道:陳平安是要學你崔瀺,用那事功學問,來縫補一洲山河

崔東山搖頭道:不太一樣的手法,先生最擅長化為己用,再來別開生面。

不知為何,一聽到崔瀺二字,那個龍宮就開始頭疼欲裂,雙手捂住腦袋,一位修道有成的元嬰地仙,竟是汗如雨下。

顯而易見,崔東山確實撤掉了她那道禁制,只是又為龍宮新加上了一道山水關隘。

比如但凡她的一個念頭,只要稍稍涉及崔瀺或是繡虎,就是這么個道心不穩(wěn)的凄慘下場了。

等到龍宮好不容易穩(wěn)住道心,那個她已經(jīng)猜出身份的白衣少年,又笑嘻嘻說道:跟我一起念,崔瀺是老王八蛋,崔瀺是老王八蛋。

可憐龍宮,這一次她竟是疼得后仰倒地,身體蜷縮起來,只差沒有滿地打滾了。

梁爽對此視而不見,問道:沒有一兩百年,不成事吧他這么分心,自家修行怎么辦

我家先生有個估算,在五彩天下重新開門之前,就能大致有個雛形了。從山上到山下,從道心到人心。而且不會太過耽擱先生的修行。

如此之快!

不然你以為

梁爽陷入沉默,拿起那斗笠盞,喝了一口茶水,以心聲問道:你這陰神,是要

崔東山撇撇嘴,跟老梁你沒什么好隱瞞的,是要去蒲山云草堂撈個嫡傳身份,還有個爛攤子需要收拾。

梁爽又問道:那你的陽神身外身,如今置身何處

崔東山眨了眨眼睛,在五彩天下,就在幾天前,剛剛找到了白也的那處修道之地,反正空著也是空著,我可以幫忙打理。

梁爽打趣道:這是要在那邊創(chuàng)建下宗豈不是與韓玉樹英雄所見略同了

只要崔東山在五彩天下那邊,再創(chuàng)建一個宗門,寶瓶洲的落魄山,就可以從上宗順勢升遷為正宗,而桐葉洲的青萍劍宗,則可以升為上宗。

在這件事上,與萬瑤宗的謀劃,是差不多的路數(shù)。

崔東山伸手握拳,輕輕捶打心口,抬頭望向天花板,滿臉悲愴神色,一想到自己竟然跟韓仙人想到一塊去了,就氣啊,氣得心口疼啊。

馬宣徽終于忍不住了,鼓起勇氣與老真人輕聲道:師尊,我不想來這積翠觀修道。

老真人點頭笑道:都隨你。不過你也不用怕這個家伙,師父與他的先生,是一見如故的好友,只靠這層關系,這個崔東山,就不敢拿你怎么樣的。

梁爽當然很清楚一個真正的繡虎,棋力如何。像今天這種戲耍龍宮,再有之前在燈謎館那邊,跟章流注和戴塬的打交道,不過是兩碟佐酒菜罷了,崔東山不過是隨便抖摟了個相對偏門的怪招,只能算是著力于棋盤局

部的騙著和欺著,都稱不上是什么真正的神仙手。

梁爽終于問出了那個心中最大疑惑,為何給人當學生,當?shù)萌绱苏\心。事實上,當下這個置身于積翠觀的老真人梁爽,與那梁國京城內(nèi)的天師梁爽,還是有些差異的,并不同于尋常修士的陰神出竅遠游,簡單說來,就是后者要高于、大于

前者。在這一點上,國師崔瀺與崔東山亦然。

崔東山淡然笑道:某個句子,同道方知。天師何必多問。

龍宮與馬宣徽都是道門女冠,故而不理解崔東山此語玄妙所在,因為涉及到了一首佛門禪詩。

孤云野鶴,何天不飛。

梁爽搖頭道:不對。你所說,恰好是反的。

崔東山笑道:當真相反天師不如再想想

之所以又更換了一個稱呼,當然是心知肚明,眼前陰神梁爽,不過是幫忙真身提問。

梁爽點點頭,倒也是。

崔東山的外之意,并不深奧,更不是什么故弄玄虛,無非是說一個淺顯道理。

自己選擇一種有限的自由,怎就不是一種大自由

梁爽又問道:那貧道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其實隨時可以選擇一種完全純粹的自由

崔東山卻反問道:你如果有朝一日,需要同時跟崔瀺,鄭居中,齊靜春,吳霜降下棋,你會怎么選擇

梁爽笑道:不落座,不捻子,不對弈。

崔東山攤開雙手,這不就得了。

梁爽瞇眼問道:那就更有意思了。既然你服管,讓你心甘情愿服管之人,又該誰來管

崔東山扯了扯嘴角。

這個老家伙,對待此事,果然還是念念不忘,跟那鄒子其實是差不多的心態(tài)。

梁爽并沒有就此放棄那個答案,靜待下文。

崔東山默不作聲。

這就很煩人啊,自己這個小胳膊細腿的仙人,面對一位飛升境巔峰大修士,實在是硬氣不起來啊。

崔東山第一次懷念那個老王八蛋了。

崔東山嘆了口氣,緩緩道:我家先生說過,做那有意思的事情,當然很有意思,卻未必有意義。但是做成了有意義的事情,一定有意思。

梁爽思量片刻,此理不俗。

崔東山哀嘆一聲,說道:某個句子,同道方知。天師何必多問。

梁爽哀嘆一聲,自家真身的那一粒心神芥子,終于徹底撤出陰神心湖,你煩我也煩,不愧是同道。

馬宣徽瞥了眼那個虞氏王朝的女子國師,還好還好,她也聽不懂。

崔東山伸出手掌在嘴邊,梁天師梁天師,看架勢你這陰神要造反,必須管一管他了!

梁爽懶得跟這個家伙瞎掰扯,站起身,說道:滿月道友,給你半個時辰收拾一下,貧道在蕉蔭渡口那邊等你。

崔東山突然喊住老真人,老梁,我得替先生求一樣東西。

梁爽疑惑道:何物見那崔東山笑得賊兮兮,梁爽開始亡羊補牢,事先說好,貧道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要是仙兵之流的鎮(zhèn)山之寶,這類身外物,絕對沒有,至多是幫你先生去跟小趙借取,

三五百年不歸還,問題不大。

貧道身為龍虎山的外姓大天師,你們天師府總不能光讓人干活不給工錢吧。

崔東山搓手道:梁老神仙最是擅長望氣,對這一洲山河氣運,定然了如指掌。

梁爽大笑道:不費錢的玩意兒,讓貧道白擔心一場,讓陳小道友等著便是。在老真人帶著馬宣徽離開積翠觀后,崔東山看了眼兩個呂碧籠,后仰倒地,后腦勺枕著雙手,懶洋洋說道:抓點緊,更換道袍和云履,同時再多說一些虞氏皇室、廟堂

和山水官場的內(nèi)幕,有什么就說什么,別怕說得繁瑣零碎。一些個萬瑤宗的道訣秘術(shù),能教給自己的,就趕緊傾囊相授,吝嗇誰都沒有吝嗇了自己的道理。

龍宮默默脫掉靴子,先穿上一身尋常道袍,再扯住法袍一角,輕輕一扯,就將一件宗門賜下的鳳沼法袍扯下,遞給那個手捧拂塵的呂碧籠。

那個呂碧籠披上法袍,穿了那雙云履,一摔拂塵,換胳膊挽住,微笑道:謝過龍宮道友。

龍宮心中古怪至極。

驀然聽到那人又開始反復念叨崔瀺二字,龍宮就像瞬間挨了一記悶拳,癱軟在地,花容失色,汗水浸透道袍。

崔東山之后站起身,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屋內(nèi)龍宮戰(zhàn)戰(zhàn)兢兢與呂碧籠說那些秘聞密事,崔東山也聽得心不在焉。

突然以拳擊掌,有了,剛剛想到了一句發(fā)自肺腑的誠摯語,回頭可以與先生說上一說。

天風浩蕩,吾心浩茫,連千山引萬水,于無聲處起驚雷。

崔東山雙手托腮。

只說桐葉洲那個桃葉之盟,其中有大泉王朝,蒲山云草堂,小龍湫。當下如何了

至于那個金頂觀,首席供奉蘆鷹,如今瞧見了自家先生,又會如何

一洲三書院,大伏,天目,五溪。

大伏書院山長程龍舟,賢人楊樸。五溪書院副山長王宰。天目書院副山長溫煜。

一洲南北,兩個最大的宗門,玉圭宗,桐葉宗。

玉圭宗的周首席和云窟福地,桐葉宗的元嬰劍修王師子。

稍遠一點,新任東海水君,真龍王朱。

再遠一點,南海水君李鄴侯。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有那清境山青虎宮,宮主陸雍。還有敕鱗江老虬,裘瀆。墨線渡負山魚,于負山……

中部的那條萬里燐河,青萍劍宗會建立起一座私人渡口。再來說桐葉洲未來的一個個山下王朝,腳下這座即將迎來新帝的虞氏王朝,加上那個國力鼎盛冠絕一洲的大泉姚氏,作為青萍劍宗鄰居的大淵王朝,章流注即將就會去找

那個年輕侍郎當幕僚的大崇王朝……

只說那條燐河之畔,已經(jīng)有人謀劃立國一事,國姓獨孤。

先生還是太平山的首席客卿,皚皚洲劉氏的不記名客卿。

要想縫補桐葉洲這一洲山河。

首先就是天地靈氣的聚攏好穩(wěn)固,例如各路修士的大肆搜山,就地斬殺蠻荒妖族修士。

又比如在那敕鱗江畔的那座定婚店附近,老真人梁爽打殺了那頭依附在薛懷神魂中的玉璞境鬼物。

再就是是桐葉洲本土修士的仙逝、兵解,一身道行與氣數(shù),悉數(shù)重歸天地。一般仙府,尤其是宗字頭門派,都有秘法能夠挽留那份精粹道氣。

此外山下各國,山上仙府,大肆修繕、創(chuàng)建仙家渡口,同樣可以籠絡天地靈氣在一地,凝聚不散。青萍劍宗的選址,崔東山?jīng)]有破壞金頂觀的那座護山大陣謀劃,便是因為這個。一個戰(zhàn)力相當于仙人的玉璞境觀主,影響不大,但是金頂觀那座法天象地的北斗大陣,卻

能夠為桐葉洲北部帶來一份不可估量的靈氣補給。

二,龍氣。

各國紛紛復國,越是國力強大的鼎盛王朝,龍氣越是充沛,這一點極其可貴,因為屬于無中生有,無需與一洲天地借助任何實物。

三,一洲各地文武廟的文運與武運,其中山運,比如帝王君主重新封禪五岳。而那宗字頭和各路仙府門派,肯定會大量砸入神仙錢,江河。四,香火。京城、州郡縣在內(nèi)的大小城隍廟。朝廷大量封正山水神祇,或是各地淫祠順勢升遷,被納入朝廷的金玉譜牒,或是文武英靈補缺位置,山水神靈建祠廟,塑金

身,從此接納人間香火。

五,古戰(zhàn)場的濁氣轉(zhuǎn)清,以及那些淪為鬼城的地界,將那煞氣和污穢之氣,轉(zhuǎn)為清靈之氣??梢允峭ㄟ^一場場的水陸法會、周天大醮,幫忙引渡亡魂。

六,最終,最虛無縹緲的,也是最至關重要的,還是要縫補人心。

而這些,是自家先生在決定下宗選址桐葉洲沒多久,就已經(jīng)想得一清二楚。一條條或明或暗的脈絡,桐葉洲三百余人物的名字境界、籍貫背景,以及由他們一路延伸出去的兩千多人,都被先生一一記在心頭。人與事,人為節(jié)點事為線,最終就像

共同結(jié)成一張縱橫交錯的大網(wǎng)。

今天做客積翠觀的老真人梁爽,所看見的,甚至所想到的,注定只是先生那個桐葉洲心相天地的一隅之地。

何況這還僅限于桐葉洲。

寶瓶洲,北俱蘆洲呢,整個浩然天下呢都不說北俱蘆洲了,只說南婆娑洲的龍象劍宗,還有那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嶄新雨龍宗,中土神洲的九真仙館,小龍湫的上宗大龍湫,郁泮水的玄密王朝,青神山

,百花福地,密云謝氏,鄧涼所在的九都山……還有那些曾經(jīng)頻繁去往倒懸山的跨洲渡船的管事們,以及他們背后的各洲宗門。而且如果沒有意外,已經(jīng)有一小撮浩然各洲劍修,在先生不惜耗費香火情的邀請之下,秘密去往扶搖洲了,先生絕不能讓那些貪圖礦脈的修士,在本就已經(jīng)足夠破敗的扶

搖洲山河繼續(xù)雪上加霜,各憑本事掙錢無妨,但如果因此各路豪杰大打出手,不惜打個天崩地裂,那就得問過那撥劍仙答不答應了。

老秀才要是知道自己先生做了這么多,而且在未來甲子之內(nèi),只會做的更多。

老秀才還不得揪斷胡須,不得心疼死

但是自己的先生,至多只會讓老秀才道聽途說些許消息。

先生就是這么給他的先生這么當學生的。

當那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就一直守在城頭那邊,最終成為了劍氣長城最后一個離開城頭的劍修。

當了文圣一脈的關門弟子,就要為先生合道三洲所在山河補地缺,不遺余力,不計代價。

崔東山站起身,長呼出一口氣。

浩蕩百川流。

天人選官子。

————大淵王朝境內(nèi)那座鬼城內(nèi),十幾個來這邊只是求財?shù)囊靶?、武?估計誰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變成一個掙辛苦錢的苦力,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收攏城內(nèi)殘余尸骸,開辟出一座座類似義莊的停靈處,還要盡量辨別那些尸骨的身份,接下來才能幫忙下葬,再勒石立碑,一一寫上籍貫姓名,所以這就需要他們硬著頭皮去當那戶部胥吏了,找書,查閱檔案,這些個野修和武夫,估計一輩子都沒接觸過這么多書籍,然后會在一座破敗城隍廟內(nèi),由那個名叫古丘的年輕人負責記錄,一個個在陰風陣陣、燈光慘慘的

廢墟遺址內(nèi),這撥只是求財而來的家伙,他們還要兼任鬼差,每天晚上都要與那些鬼物陰靈問話,勘驗身份。

書生姓鐘,身邊那個肥得流油的胖子,自稱姑蘇,姓庾,每天在那美婦人身邊打轉(zhuǎn),嘴上喊她姐姐,卻又自稱庾哥哥。

而那個頭目,刀不離身的披甲壯漢,是個五境武夫,他與那山澤野修出身的婦人,半路認識,算是一段露水姻緣野鴛鴦。美婦人名叫汪幔夢,個兒不高,身段小巧玲瓏,一白遮百丑,何況女子面容,又生得媚麗,加上她又喜歡身穿那束腰的短打夜行衣,腳踩一雙繡鞋,行走時還會故意擰轉(zhuǎn)

腰肢,好像隨時都要被一陣風吹倒在地。

她每次見到那個腦滿肥腸的姓庾胖子,都只得強忍著惡心,虛與委蛇。好在每天都有正午時分的前后三個時辰,可以繼續(xù)搜刮金銀財寶和古董珍玩,只是他們在這座城內(nèi),所有收獲,還是要被那個身份古怪的古丘錄檔,分門別類,大致估算

出個價格,因為按照他們與那個鐘姓書生的約定,十成收益,只能抽取一成。一開始當然是所有人都不樂意,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買賣,私底下一合計,便惡向膽邊生了,趁著那位神出鬼沒、修為高深莫測的青衫刀客,暫時不在城內(nèi),就要與那姓鐘的不對付,一天月黑風高夜,故意撇下那個古丘,想要合伙宰掉那個寒酸書生,結(jié)果被一個胖子拎雞崽似的,將他們所有人吊起來,打了個鬼哭狼嚎,只有那個美婦人,

被那胖子稱呼為姐姐,痛心疾首說了句姐姐你糊涂啊,卻逃過一劫,雖然她同樣被吊起來了,頭朝地腳朝天的,卻沒挨揍。

在那晚之后,所有人就都認命了。這天夜幕里,在舊州城隍廟內(nèi),陰靈鬼物都已退出去,坐在昔年城隍爺大案后的古丘,輕輕放下筆,抬頭望向那個坐在大堂門檻上的……鬼物,輕聲問道:鐘先生,為什

么不與他們直說,你每天逼著他們?nèi)绱俗鳛?既能活命,還能掙錢,更可以為他們積攢陰德福報。鐘魁背對著那個同樣是鬼物的古丘,說道:這就涉及到了有心為善和無心為惡,你可以多想想此間學問,哪天想透徹了,說不定你就可以坐得穩(wěn)城隍位置,翻得動功德簿

了。這個古丘,生前曾是大淵王朝某個織造局官員的嫡子,兩榜進士出身,在這州城鄰近的一個縣城當那縣尉,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提刀砍殺,又能擋住什么,又能護住什么,被那帶頭闖入縣衙的妖族修士給生撕活剝了,死得痛苦且凄慘,但是受此劫難,死后卻沒有淪為厲鬼,而是始終維持住一點靈光,孤魂野鬼,飄蕩來此,甚至一步步成為了這座鬼城的主人,還收了那桃樹小院的羞赧少女當倀鬼,因為不喜一位新大淵王朝自立為君的家伙,做事情馬虎潦草,不分青紅皂白,根本不問死者身份,將那些骸骨隨便聚攏,搬運途中,稀碎不堪,古丘曾經(jīng)試圖夜訪軍帳,與那位負責水陸法會的武將好好商量,結(jié)果直接被當做一頭作祟兇鬼,根本不理會古丘一邊躲避修士攻伐的

一邊反復解釋,約莫是將他當做了一樁軍功吧,古丘就此心灰意冷。

那個倀鬼少女,拎著兩壺埋藏多年的老酒,來到城隍廟,將一壺酒遞給鐘魁。

鐘魁起身接過酒壺,正色道:小舫,可不許見異思遷,喜歡鐘哥哥啊。

閨名小舫的少女倀鬼,嫣然一笑,不會的。

鐘魁便有些失落,偷偷喜歡,問題不大。

少女搖頭微笑道:也不會啊。

鐘魁哀嘆一聲,坐回門檻,揭了泥封,嗅了嗅,自怨自艾道:都怪我這一身凜然正氣,驅(qū)散了多少桃花運。

古丘有些無奈。

這個鐘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在這件事上,有點混不吝了。

鐘魁喝完酒,就踱步返回臨時住處。

那個胖子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擔心庾謹弄幺蛾子,鐘魁便抬起手掌,掌觀山河,尋覓那個胖子的蹤跡,結(jié)果很快就撤掉術(shù)法,無奈搖頭。

城內(nèi)一處仙家客棧遺址,地氣溫暖,冬末時分,竟然花木茂盛,在一處青草地上。

件件衣衫散亂在地。

一場大戰(zhàn),好不容易才在男嘶吼女哭聲中鳴鼓收兵,約好了來日再戰(zhàn)。

關鍵那位姐姐,期間分明瞧見了墻頭那邊的胖子,她卻仍是嫵媚而笑,一挑眉頭。

看得胖子差點一個沒忍住,就要去救駕,大喊一聲,速速放開那姐姐,賊子休要逞兇。

悻悻然返回鐘魁那邊,胖子癱坐在美人靠,嘿嘿笑道:好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廊道中擱了只火盆,鐘魁正在看書,也不搭話。

兩處相鄰的州城高官府邸,好像兩個鄰居在慪氣,一處藏,名為七千卷藏,隔壁就有個八千卷藏。

庾謹翹起二郎腿,雙手擱在欄桿上,問道:鐘兄弟,城內(nèi)那些被古丘拘押在縣城隍內(nèi)的厲鬼,既然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不如

黃泉路上無逆旅。

陽間人殺人,陰間鬼吃鬼。

鐘魁搖頭說道:別想了。

一旦被這個胖子拿來當成果腹之物,那些厲鬼就注定沒有來生來世了。

庾謹哭喪著臉道:那我何時才能恢復境界,鐘魁你想啊,若是身邊跟著個飛升境扈從,出門在外,多風光

鐘魁只是低頭翻書,隨口說道:還是那個約定,你敢擅自吃掉任何一頭游蕩鬼物,我就讓你立即跌一境。庾謹氣得直跺腳,只是這等委屈,習慣就好,想起方才瞧見的那幅旖旎畫卷,胖子抹了抹嘴,試探性問道:這種花前月下的人倫之樂,只要我不強求,雙方你情我愿,你

總不會攔著我吧

鐘魁點頭說道:只要兩廂情愿,隨便你。可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你對女子施展了什么秘法,老規(guī)矩,跌一境。

庾謹哈哈笑道:好,就憑寡人這相貌,這氣度,勾勾手指頭的事情,天底下有幾個女子,抵擋得住我這種老男人的魅力。

鐘魁翻書頁時,抬起頭看了眼胖子,沒好氣道:你一個堂堂鬼仙,還要不要點臉了

古人誠不欺我,娥眉是那嬋娟刃,殺盡世上風流人。

胖子只覺得余味無窮,我只恨不能把臉皮丟在地上,讓那位姐姐當被褥墊在身下,唉,姐姐起身時,后背都紅了,心疼死我了,恨不得去幫忙揉一揉。胖子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捻住臉皮,輕輕一扯,就將整張臉皮扯下,露出一副沒有任何血肉的白骨面容,隨便抖了抖那張臉皮,我這玩意兒,可以給女子當那臂擱,手爐

,衣裳,靴子,脂粉,妙用無窮。

鐘魁對此視而不見,只是笑道:小心家底不保。

胖子一下子就聽出了鐘魁的下之意,趕緊將臉皮重新覆住臉龐,顫聲道:不能夠吧

鐘魁說道:不保證。

胖子使勁捶打胸脯,痛心疾首道:這種喪心病狂的下三濫勾當,鬼都做不出來,是人干的事情!

手上動作力道不小,肥肉顫顫,就像一塊五花肉摔在了砧板上邊,晃悠悠的。

胖子突然一個蹦跳起身,氣得臉色鐵青,哀嚎道:氣得寡人差點當場駕崩!

鐘魁置若罔聞。

胖子蹲在鐘魁腳邊,笑容諂媚道:鐘兄弟一定要幫我啊。

見那鐘魁只是看書,胖子立即改口道:鐘大哥!

伸長脖子,看了眼書頁內(nèi)容,胖子贊嘆道:鐘大哥真是雅致呢,有那古人之風,細嚼梅花讀古詩,雪夜溫酒翻禁書。

鐘魁只是翻看那本學案書籍,曾經(jīng)被大淵袁氏列為禁毀書名目,只是舊主人膽子大,私藏了一個最早的刊印版。

庾謹小聲道:鐘魁,你與我說句實話,那個小陌,到底是啥境界

鐘魁說道:具體什么境界我不清楚,我只清楚小陌先生只要愿意,砍死你不在話下。庾謹一屁股坐地,盤腿而坐,見火盆光亮略顯黯淡了,趕緊伸手撥弄炭火,這不是擔心自家鐘兄弟腳冷嘛,嘴上絮絮叨叨起來,其實我第一次瞧見那個小陌先生,就覺得面善,回頭參加那場慶典,定要與小陌先生多聊幾句,反正大家同為天涯淪落人,都是給人當扈從的,雙方肯定有得聊。不過說句掏心窩子的大實話,我還是要比小陌先

生更幸運些,如鐘兄弟這樣的讀書人,獨一份的,剛毅木訥近乎仁,一身浩然正氣,自然不怒自威,就算是隱官大人都比不上,這種話,我都敢當著隱官的面說。

鐘魁瞥了眼這個馬屁精,笑道:難怪是個能夠當皇帝的,確實能屈能伸。

丈夫持白刃,斬落百萬頭。

胖子唉聲嘆氣,雙手搓著臉頰,好漢不提當年勇,風流俱往矣。

鐘魁問道:有沒有見過那位劍術(shù)裴旻

不熟,沒聊過一句話。當年裴旻跨海遠游,遠遠路過我那個可憐巴巴的小草窩,我就只是遠遠見過一面,都沒敢打招呼。飛升境劍修呢,惹不起。

鐘魁又問道:鄒子呢

見過。庾謹緩緩說道:生前死后,各自見過一次。還是個京城浪蕩子那會兒,見著個路邊算命攤子,是鄒子擺下的,除了說我有血光之災,還說了幾句怪話,當然了,后來證明都是些讖語,我一開始肯定不信啊,后來就在街上挨了一耳光,愣是沒敢還手。后來朝野上下,就開始流傳一首歌謠,大致意思,比較含蓄曲折,反正就是拐彎抹角的,說我有那天子命吧,皇帝陛下疑心重,一通亂抓亂砍,鬧了個雞飛

了個雞飛狗跳,最后就殺得只剩下我那一大家子了,說真的,我想造反做夢都沒想過的事情,其實就是被皇帝逼的,總不能伸長脖子讓人砍掉腦袋吧,那就反了唄。不過我也是第二次見著鄒子,才知道那些歌謠的由來。我倒是無所謂這些有的沒的,只是問了鄒子一件事,若真有天命,如果沒有那些歌謠的出現(xiàn),我一個原本只知道混吃等死的紈绔子弟,還怎么當皇帝,你鄒子所作所為,算什么,算是替天行道,是順時而動,推波助瀾還是……人

定勝天!

鐘魁合上書籍,說道:鄒子談天,深觀陰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其語閎大不經(jīng),必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于無垠。

胖子伸手烤火取暖,盯著炭火光亮,點頭道:這是我六歲就在書上瞧見的內(nèi)容了,是陳平安的那位先生,咱們文圣說的嘛。

鐘魁笑道:一個六歲就記住這些內(nèi)容的人,當真一輩子只會混吃等死你自己信不信

胖子晃了晃腦袋,委屈巴巴的,不去想這些了,如今就蠻好的,跟在你鐘魁身邊,跌境歸跌境,憋屈歸憋屈,總好過……

說到這里,胖子沉默片刻,又開始捶胸哀嚎,思來想去,比起之前,半點不好啊。

鐘魁輕輕拍打書籍封面,轉(zhuǎn)頭望向天邊一輪月,喃喃自語道:語這個東西,很奇怪,是會一個字一個字,一句話一句話堆積起來的。(注1)

可又像是在火盆旁邊堆雪人。

佛經(jīng)有云,善用心者,心田不長無明草,處處常開智慧花。

既然我們?nèi)松硪训?佛法已聞,就要努力修行,勿空過日。

胖子抬起頭,看著鐘魁的眼神臉色,又低下頭,繼續(xù)撥弄炭火。

鐘魁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輕聲笑道:庾謹,我們是鬼物不錯,但是不要心外見鬼。

胖子再次抬頭,咧嘴笑道:曉得了,若是見鬼如見人,便可見人如見佛,故而明心見性,即心即佛。

鐘魁瞪眼道:道理倒是都懂!

兩兩沉默片刻,鐘魁說道:我可以幫你收回五成家底。

胖子一把抱住鐘魁大腿,恩公?。?

結(jié)果被鐘魁一臉嫌棄地按住腦袋,使勁挪開。胖子抬手作抹淚狀,鐘魁,說真的,你給寡人當個首輔,領銜文武百官,綽綽有余!寡人當年要是有你輔佐,別說一洲山河收入囊中了,就連隔壁的金甲洲要被寡人拿下

來。

類似這種屁話,都聽得耳朵起繭了,鐘魁只是有些奇怪,問道:只是幫你討要回來五成,就這么開心你這是鬼上身了

論財迷程度,這個胖子足可與陳平安媲美,甚至猶有過之。

畢竟陳平安只是喜歡掙錢,花錢之大方,也是一絕??墒沁@個胖子,摳搜得令人發(fā)指。

庾謹給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古怪答案,要對某些傻子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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