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壞王今天在來悟道院之前,心里做過很多意外預(yù)演。他想過周桃之可能會當(dāng)場犯病,突然攻殺自己與兩位同伴;也想過在詢問對方時,可能會被悟道院的高手察覺……總之,他把能想到的意外都想了一遍,但卻唯獨(dú)沒想到,周桃之能對一個“送飯”的痛下殺手。
攔不住啊,真踏馬的攔不住。
他與說書人一同沖出三間小屋,卻見到周桃之騰空而起,肉身爆發(fā)出如太陽一般渾厚的氣息,足足光照了半座悟道院。
這個動靜,想不捅破天都難啊。
“轟隆!”
周桃之的身軀如神祇一般,極盡舒展地飄浮在蒼穹之上,且毫無保留地涌動著靈力,凝聚成毀天滅地的拳影,直直奔著趙銘狄砸去。
那一拳,沒有任何詭秘的術(shù)法加持,只完全憑借著自身恐怖的靈力積累,以及肉身的強(qiáng)悍,摧枯拉朽的撕裂虛空。
“周瘋子,你要干什么?!”
趙銘狄嚇得花容失色,聲音充斥著濃濃的不解與委屈,仰天怒斥道。
“翁!”
拳影攪碎夜空,一瞬而下。
趙銘狄一看對方真想弄死自己,便也不再出質(zhì)問,而是立馬涌動氣息,喚出一件金缽法寶,迎天防御。
拳影如山岳一般,驟然轟下,那金缽在半空中耀起七彩之光,猶如神物一般絢爛。
“嘭!轟隆隆……!”
一聲巨響,激蕩天地。
“咔嚓……!”
驟然間,金缽被拳影轟得皸裂,光芒急速暗淡,隱隱有碎片激蕩而飛。
“噗!”
拳風(fēng)入體,趙銘狄登時倒退數(shù)步,仰面吐出一口鮮血。
“咔嚓!”
半空中,那金缽只在拳影之下停滯了不到一息,便徹底崩碎,化作齏粉消散。
一拳,周桃之只一拳就打碎了趙銘狄的一件絕世珍寶,其戰(zhàn)力當(dāng)真恐怖,也稱得上是虛妄村的天花板之一。
趙銘狄雖也是黑氣級強(qiáng)者,但她卻與成名多年的周桃之無法相比。后者畢竟是神墓的守墓人啊,而有資格能入神墓的老怪,那能是一般人可以抗衡的嗎?
“嘭嘭嘭……!”
一拳之下,虛空震蕩,半座桃林小院的圍墻、臺階、門檻,以及門前的樹木、綠植,均在拳風(fēng)之下被轟得粉碎,夷為平地。
“咚咚……!”
僥幸逃脫的李小胖,被狂暴拳風(fēng)之氣震飛,肉身在地面上連續(xù)彈了數(shù)下,才狼狽不堪地停滯。
他雙眸充血抬起頭,臉色驚懼至極地罵道:“這……這種級別的存在,你們讓我斷后???!沃日你太奶,再不來救我,我馬上就去宗族堂自首……!”
不遠(yuǎn)處,說書人在拳風(fēng)激蕩間,就已經(jīng)抬手替任也遮擋了大半余威,且他自身在狂暴的氣息中,竟也沒有受到一丁點(diǎn)的影響,就像是一個身處世外的旁觀者一樣,非常輕松從容。
由此可見,說書人的品境與神法之能,或許也是遇強(qiáng)則強(qiáng)的存在,多少是有些不可揣測的。
“嘔……!”
但身為三品野狗的任也就沒有那么好運(yùn)了。雖然說書人替他抵擋了大半的拳影之力,但他在虛空震蕩中,還是喉嚨發(fā)甜,發(fā)出一陣干嘔聲。
不過,小壞王也是個狠人,他感覺自己內(nèi)臟受到了震蕩,即將嘔血時,就硬生生地把血又咽了回去。
緊跟著,他鼻孔中也流出了一絲殷紅的鮮血,但他卻謹(jǐn)慎地抬臂,立馬擦了一下鼻子,甚至還低頭仔細(xì)觀察了一下地面,確定自己沒有留下一丁點(diǎn)的血跡后,這才急迫地喊道:“馬上就會有人來此,這里不宜久留,溜了,溜了……!”
李小胖趕忙跑過來,驚慌失色地傳音道:“鬧出了這么大動靜,宗族堂必然會詢問周桃之都有誰來過此地,從而調(diào)查今晚的一切……我們可能都要暴露。”
“調(diào)查個屁!我是周桃之的侄子,我踏馬都攔不住他犯病,宗族堂又拿什么審訊他?!”說書人急迫地吼道:“走,走就行了?!?
“那挨打的女人見過我?!崩钚∨衷俅翁嵝蚜艘痪?。
“見過你也沒用?!闭f書人扭頭看了一眼口吐鮮血,神魂極其萎靡的趙銘狄,而后果斷說道:“她……她活不過今晚了?!?
話音落,說書人抬手一揮,以渾厚的靈力托舉著李小胖和任也的身體,而后起身飛躍,帶著二人就跳出了桃林小院。
三人剛剛離開,就見到悟道院中至少有數(shù)百道凌亂的氣息向這邊趕來,所以,他們并未一路招搖過市地逆行,而是也偽裝成了前來看熱鬧的弟子,且進(jìn)且退,等周遭的人變多了,才混在人群中向悟道院外逃去。
桃林小院門前,趙銘狄被一拳打到半殘,胸骨凹陷,雙臂龜裂,滿身都是鮮血。
她內(nèi)心倍感委屈和無辜,不停地吼道:“周桃之……我也是奉家主之命,每日給你送飯,暗中照顧于你,這些年,即便你忘了我的恩情,那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趙家的人,都得死!”
周桃之根本不理會對方的話語,只再次凝聚拳影,轟然攻殺而來。
“唰!”
趙銘狄自知不是周桃之的對手,而后便催動法寶,想要絕地逃生,并且一直大吼道:“救我!周桃之要?dú)⑽?,請諸位書院先生出手……!”
“嘭!轟?。 ?
一拳襲來,直直悶在了趙銘狄的后背上,她登時被打得渾身靈力潰散,如斷線風(fēng)箏一般向地面墜落。
“嗖!”
緊跟著,周桃之如瞬移一般出現(xiàn)在地面之上,右手抬起,自半空中接住了墜落的趙銘狄,而后一手扯著對方的頭發(fā),一手掄拳:“老子要將你這只惡鬼錘得稀巴爛……!”
他沒再涌動拳影,右拳只像是打沙包一般,狂風(fēng)驟雨似的轟擊趙銘狄的面門。
“嘭!嘭嘭嘭……!”
“咔嚓,噗!”
一拳拳迎面而來,趙銘狄的頭骨轟然皸裂,整顆腦袋竟被硬生生打爆,化作血霧與碎肉墜地。
“嗖!”
一縷陰魂自趙銘狄破爛的肉身中沖出,迎天而起,想要逃生。
周桃之一掌拍下,攜卷著無盡的狂風(fēng)與純陽之力,直直拍向趙銘狄的陰魂。
“啊!你這個瘋子……瘋子,為何非要?dú)⑽??!”趙銘狄在陰魂即將消散的那一刻,也依舊費(fèi)解不甘地吼道:“你早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掌落下,陰魂潰散。
周桃之左手拖拽起趙銘狄的肉身,像是擺弄掃把一般,一邊猛猛地向地面上砸擊,一邊臉色癲狂至極道:“死了也要讓你受辱。老子要把你的肉身喂給三頭冥府獸……讓它嚼碎了?!?
“嗖嗖嗖……!”
數(shù)十道強(qiáng)大的氣息趕來,一位悟道院的傳道先生,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憤怒吼道:“你怎敢把銘狄妹妹如此殘忍地虐殺在此?”
“滾,都滾!今晚我只殺趙家人!”
周桃之扭頭看向黑夜蒼穹,獨(dú)自面對數(shù)十位傳道先生,毫無懼色道:“血海深仇,今日一并清算,誰攔我,誰就先死!”
如果說之前的老周,是徹底遺忘了趙密闖墓當(dāng)夜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那現(xiàn)在的老周,就是在說書人設(shè)定的情境之中,受到了強(qiáng)烈的刺激和引導(dǎo),從而凌亂地記起了那一夜的舊事……
這些凌亂的舊事,就如翻騰的海潮一般,徹底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恨趙密,也更恨自己。
他為自己那天的一些行為感到羞恥,更為兩位結(jié)義兄弟的身死而感到愧疚。他現(xiàn)在只想殺了趙密復(fù)仇,屠盡趙家滿門,即便身殞在此,也無所畏懼!
周桃之站在小院門前,右手提著趙銘狄殘破的尸身,肉身散發(fā)出的浩瀚氣息,直沖九霄。
他戰(zhàn)意沸騰到了極致,猶如一尊徹底入魔的戰(zhàn)神,憤怒到雙臂都在顫抖,仰天喝問道:“你們這些被人圈養(yǎng)的狗腿子,跪在神墓前的炮灰,到底滾不滾?!啊!”
“狂妄!”
一位兩百余歲高齡的老者,踏著神虹而來,目光凜冽地瞧著周桃之,低聲回道:“你曾經(jīng)是守墓人,若我們都是狗腿子、炮灰,那你又是什么?虛妄村得神墓庇佑,才得以傳承到今日。你口出狂,褻瀆神墓,當(dāng)真是找死!”
這位老者名叫錢中財,乃是錢家家主的堂弟,也是如今坐鎮(zhèn)天字一號悟道院的道首院長之一,修為極其高深,平日里深居簡出,很少露面,此刻是感知到了桃林小院的異常,才突然出關(guān)的。
周桃之渾身染血,面色瘋癲地瞧著錢中財,聲音充滿譏諷地笑道:“虛妄神墓,只有四大家族能打開,也只有四大家族能與其親近,旁人根本沒有資格進(jìn)入。若非要說這里的人以神墓為尊,卻不如說……以神墓為尊,就是以四大家族為尊!別人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你們是挾神墓以成信仰!愚民愚人,才可千秋萬代,永得至高統(tǒng)治。哈哈哈哈,虛偽……一群虛偽之人!”
他的譏笑嘲諷之聲,響徹九霄,也令不少悟道院的“有識之人”流露出若有所思,面面相覷的表情。
錢中財聞聽這話,登時冷臉搖頭:“你如此瘋癲,竟藐視虛妄村的生存之道,當(dāng)真是無可救藥。書院先生聽令,與我共同結(jié)下落仙陣,將這瘋子生擒于此,打入天牢?!?
“遵命!”
“結(jié)陣!”
“……!”
周遭數(shù)十位品境高深的先生,均是四散而走,各自落位,極盡涌動氣息,促成大陣。
其實,錢中財并不想與周桃之發(fā)生沖突,因為他們都是一輩人,早年交情還不錯,再加上錢家的人一向都是認(rèn)死理,風(fēng)骨較正,所以從個人的角度而,他是有些同情周桃之的。
但此事的矛盾點(diǎn)就在于,周桃之不但殺了書院的一位先生,而且還口出狂,藐視神墓與這里的“生存之道”。此舉無疑是觸及到了平衡與穩(wěn)定的底線,那作為書院道首院長之一的錢中財,就不可能裝作聽不見。
無奈之下,錢中財就只能選擇被迫替趙密擦一下屁股,以強(qiáng)行鎮(zhèn)壓的手段,表達(dá)書院的態(tài)度。
“轟轟轟……!”
數(shù)十位書院先生落位,各自取出法寶,結(jié)成落仙大陣。
無盡的神虹之光彌漫天穹,只籠罩并強(qiáng)壓著破敗小院門前的一位瘋子。
周桃之發(fā)絲飛揚(yáng),毫無畏懼道:“……世人都我是瘋子,我看你們才都是瘋子呢!生人不知如何生,死人不知何時死……哈哈,一群不知所謂的家伙,你們要戰(zhàn),那便戰(zhàn)!”
“殺了你們,老子再去找趙密!”
“轟!”
大半生的修為,在這一刻極盡升騰,就猶如倒卷向蒼穹的無盡塵埃,凜冽而又決然。